“呸!”
崔景的门客露出了商人无礼又恣意的一面:“我啐你个数典忘祖、抛门弃姓的赘阉遗臭,凭你也敢拿鸿胪寺四方馆压人?别说今日你坐不到我家主的棋桌前,待到明日只需一封柬表,连四方馆也叫你待不住。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在我大唐的门面——四方馆里任职,你当初怎么混进去的,经得起查验吗?”
马天元脸色变了又变,这是欺人太甚了,他握紧了拳头:“你!”
崔景摆了摆手,制止事态升级,看向回纥客商:“在商言商说的无非是互尊规矩,互守诚信,吾的规矩就是这样了,吾也不爱改,你看是你下呢,还是就此罢了,早些回席歇着吧。”
葛萨面色一滞,不知该怎么办了:“那个我……我刚学……我才会……”
“我来!”
胸口憋着一口气,在刘一手看来,这个寿王府真是风水不行,人与事,都那么扭曲变态,正想找个机会,杀一杀这里的歪风邪气,当下便提着棋箱走上前。
崔景的门客嗤之以鼻:“你?你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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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一手看向马天元:“我是他的棋助,姓刘名弈秋,祖籍明州。”
门客嗤笑一声:“棋助?——可笑至极,连他都没资格上桌子,你又凭什么?”
刘一手看也不看门客,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直视崔景:“凭棋艺!
崔相公不是一向以好棋者自居吗?倘若当真好棋,便应知道棋盘上无父无母、无宗无姓,编排了大半晌儿家长里短的闲话,莫不是这盘棋,你们根本不敢下吧?”
明晃晃的激将法,从一个小棋工口里说出,在此情此景下,还的确好用。
未等门客接语,四下里想看热门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这小姑娘可以啊,棋艺不知如何,单这嘴茬子够劲儿!”
“崔郎,跟她下。”
“这可比上头的胡姬群舞新鲜,咱们还不开个局,我押崔郎,一千文。”
“来来来,小九儿,拿笔墨先记下,我押这小丫头。
oo文。”
……
被眼前众人哄的不行,崔景有些进退两难。
他眼波微动,仔细打量着刘一手,心中暗暗揣度:“凭我的眼力,还能错看了这小女子不成?才刚这三人入内时,这小女子扛个棋箱都小心翼翼的,心神不宁又左顾右盼的样子,怎么看都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角色,现下反到像是换了个人,浑身上下充斥着斗志……”
想到此,他忽地笑了笑:“那不是斗志,而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傻气。”
倒也有趣。
崔景把手一抬:“把楸枰抬上来。”
之前的门客转向着崔景,带着谄媚与讨好之色又说话了:“无非是个背棋箱的下女,绝够不上与十郎对弈,便由门下出面稍微教训一下就得了。”
也好,到底是养在身边的人,知道自己的心思,由门下出面最好,既不失了身份,又不会万一出岔子丢了脸面。
崔景立时颔,以示相允。
楸枰摆好,刘一手大大方方的打开马天元的棋箱,取出棋奁,一股药香味四散开来。
棋局未开,崔景门客先玩起了盘外招,深嗅一口:“棋艺如何还不得知,给棋子熏香倒是闺中小女儿的心思,只怕你不是来弈棋,是来招婿的,可惜我们这儿的人可都不入赘,哦,忘了还有一位,他断是肯的。”
哄笑声又起。
马天元面上又是一紧,刚松开的拳头又握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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