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周家里也停电了,谭果在黑暗中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糊糊的一坨,混杂着救护车声和烧焦的汽油味。
老旧小区动不动就停电,家里的备用灯泡受潮了,爸爸虽然打着伞出去,还是淋成了落汤鸡的模样。
这场雨,不是打伞就能躲开的。
水滴会精准地割开你的喉咙,粘上贴身衣物,浸入每一寸肌肤,肿胀,烂。
谭果将最后一片面包片干咽进嘴里,窗外蝉鸣阵阵,阳光刺眼,被榆树叶子切得稀碎,一如她的人生。
是不忍直视,又破碎不堪的一生啊。
趁着妈妈在卧室边扫地边臭骂父女两不讲卫生,爸爸摸着滚圆的肚皮葛优躺在沙上看球赛。
她以百米冲刺的度奔向那片阳光。
不能犹豫,犹豫就会败北。
感受地心引力的召唤,投入被阳光炙烤地可以摊鸡蛋的水泥地,她愿做一个五成熟的煎鸡蛋,好过重来一遍这折磨人的日子。
然后,她被挂在了老榆树上。
耳边才传来妈妈惊恐的嘶吼。
她不敢抬头去看妈妈的表情,却诧异地看见那个身穿黑色t恤的少年,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陌生的冷峻。
他们原来住的这么近。
可她认识的他,不是这样的啊?床头淡淡的栀子花香,他逆着光在鹅黄色的阳光下,笑着说他们考上了同一所学校,以后可以一起坐火车上学。
脚下的男孩,弯起一抹不可言状的笑,丹凤眼与她凌厉地对视。
这是……
这是,在嘲笑她吗?
果然不能穿帽衫,千里之堤,溃于帽衫。
她逆着树叶缝隙直视阳光,眼睛被烧得火辣,白茫茫的一片,真干净。
若是不能改变这该死的命数,那何不活的自在一些。
许是老天看她上辈子过得太无能,天都看不下去了,一个人,怎么能活得这样憋屈苦闷,人可忍,天不可忍。
于是给了她重来的机会吧。
一周后将是她悲剧生活的,爸妈为了庆祝这个所谓的毕业生,自驾游去西边体验生活。
然后遇上七八月暴雨天气,山洪泛滥,滑坡不断。
车子沿着粑粑的纹路一圈一圈地爬山,终于在落石中,阻断了前路。
爸爸绝望地看着山高的落石,扑过来,将她们娘俩护在身下,沉重的闷哼后,是无尽的寂静。
隐隐约约听见新闻上感天动地地歌咏伟大的父爱,如山般抵挡在灾难和亲人之间。
却只字未提,她没了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