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酌却说:“我能走去哪?”
元春怔然:“回家啊。”
她认真道,“小郎君离开家这么久,一定想家了。”
想得夜里做了噩梦。
可江酌说:“我不想家。”
“为什么?”
元春惊讶,没人会不想家。
江酌默了片刻,只答:“没什么好想的。”
元春按在长板凳上的手指微曲,知道那日恍惚听到的“没有爹娘”
不是假话——她想安慰他,却又兀自觉得安慰更伤人,她也是没有娘的人,对这种事深有体会,于是轻松道:“没什么好想的,那便不想了。”
元春站起来,从“小桥”
里头把窗纸拿出来,同江酌说了好几日换窗纸的事,却一直没有兑现,今日刚好有空。
她找来剪子把旧的窗纸剪下,其实不用剪,旧窗纸风吹日晒,早已脆弱得不成样子,稍微戳一戳,便像下雪般落下一大片。
元春手脚麻利地换上新的,又取来抹布,把整扇窗子擦了遍,远远看着,同新的一般。
她绕进屋里瞧,今日天气好,换过新窗纸后,采光好极,整间屋子透着明亮。
因为江酌住着,这几日的柴火都堆到了灶屋,打眼一瞧很是宽敞空荡。
元春把爹新打的桌子搬到窗边,又从外头挑了张椅子搬进去,桌面没东西,元春给添了盏油灯,放上两个江酌这几日专门用来吃药小碗,还把放在床边用来装衣裳的篮子放上,这么一看,总算是个整齐屋子了。
元春像给他换了新棉被那日一样满意,同江酌说:“今日劳累小郎君了,早点歇息。”
阿娘的事情真相大白后,日子似十月的溪水般静静流淌起来,闲适却并不无趣。
只这几日,元春一边忙着豆腐生意,一边为怎么答谢江酌而搜肠挂肚——因为江酌的一句话,三七帮忙拉着小朋友来照顾生意,元春得了利,便做了个荷包送给他。
要说这荷包,她也是有私心的,因为江酌的手好看。
只经过大伯娘那事后,元春又觉得一个荷包不足以算作谢礼。
生意的事情在前,阿娘的事情在后,一个荷包,有些轻了。
元春蹲在小石河边洗衣裳,香椿没来,但她身边却围了不少人,都是年纪相仿的姑娘。
这场面倒是令人纳罕。
除了因为元春先前的名声不好,再便是她不是个喜欢凑热闹说嘴的人,同大家玩不到一块儿去,能说得上话的朋友并不多。
“阿岁,你那大伯娘心眼也太坏了,就因为旁人一句有的没的瞎话,就这么污蔑你阿娘,真是丧心病狂。”
“都是一家人,不相互帮衬就算,还要背后诋毁,你家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遇上这样的人。”
她们叽叽喳喳说了一堆,元春只是低声“嗯嗯”
,没怎么搭腔,心里说不上高兴,从前阿娘名声不好的时候,这些话是用来说她的,如今得以澄清,这些话又原封不动还给了大伯娘。
只起初,元春还以为她们是在为从前的恶语相向找补道歉,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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