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冷学文如今已是两朝元老,这位新君昔年为宣平公时是如何的喜怒不定他是早见识过的,可如今这番景象还是让他大为纳罕。
“陛下,您这是……?”
楚玚看了看身后的老臣,脸上淡然一笑:“不是你们整日催我选女入宫?我这也是在替你们了却一桩心愿。”
老臣们被噎了个无语,楚玚已然淡定转回头:“这些都不好,再去拿一批来我看,去多宝阁拿!”
众老臣满面惊讶:“陛下,多宝阁都是经年积下的天下贡品,那位淑女只是等级最低的后妃,陛下此举恐怕……”
“你们今天来应该不是要与我商谈此事的吧!”
楚玚转头,打断老臣们的话,“朕后宫的事,就不劳你们操心了。”
众老臣面面相觑,急忙躬身答‘是’,的确,这位新君虽然喜怒不定,爱好无常,但不得不说,自他登基以来,大庆国力倒是一年强比一年,四海臣服,连整个羌夷族都已归顺称臣。
这是位极聪明极有手腕的君王,可冷学文总隐隐觉得,这位新君似乎志并不在皇位,而他之所以一年年的坐在这里,不过是在替谁守着些什么东西,因此他虽然极为聪明,对于皇帝事,却也不过是被迫应付,总是一付貌合神离的模样。
而直至今日,直至刚刚,冷学文才终于在这位皇帝的脸上看到一丝真心喜悦的神采,往年总有朝臣背后慨叹先皇长子慧王殿下的溘逝,可如今一年年过来,那些声音越来越少,冷学文知道,连他们也似乎隐隐现,就算当年慧王真能继承皇位,亦未必能做得比当今皇上要好。
既如此,这些细枝末节倒不必在意了,如果真的能有些什么事或人能将陛下的心拴在宫里,冷学文这些老臣们,倒是乐见其成。
此时此刻,宣平国公府,雪棠轩正屋门前,殳瑶正带着身后的丹娘跪接圣旨。
皇宫内宣旨的监礼们读过圣旨,急忙弯腰恭请殳瑶起身,随即满脸笑意的指了指身后小监礼们手中的托盘:“殳瑶姑娘,这凤冠霞帔,还有九凤步摇,都是陛下为您专赐,还有这件,”
监礼特意后退几步,走到一个专门被大红方巾覆盖的托盘前:“这件翡翠络衣,是多宝阁内国宝之一,往年只有先太后寿诞穿过一次而已,如今,陛下说,这件宝衣,往后将只属于您。”
监礼话落,连一旁丹娘都满面好奇看过去,只见那宝衣紫金颜色,其上以金线纵横交错穿起数百颗晶莹剔透的名贵翡翠珠络,整件衣服在阳光之下华彩翡然,夺人目光。
“还有,”
宣旨监礼公公话落,又退后一步,随即,手捧宝衣的监礼走上前,抬起头,露出一直挡在帽檐下沉稳的面容,“殳瑶姑娘,陛下有话,自今日起,到您进宫后,都要我在旁伺侯您。”
殳瑶淡然听着,转目看他:“你叫什么名字?”
“李荣。”
午后,坤和宫。
一向不太喜欢出门或者说一向不理万事、清高淡然的皇后褚纯,忽然破天荒叫来了宫内宫女们:“今日天光正好,又要入夏了,你们随我,去花园中走走吧。”
“是,”
宫女们掩住眸中惊讶,伺侯自家娘娘换装。
“绿罗,羹汤炖上了吗?”
一大队人行至宫门口,褚纯忽然开口确认。
“回娘娘,炖上了。”
“嗯。”
褚纯淡应一声,方才抬步。
御花园洒扫的小宫女们远远见着皇后到来无不满目惊讶,纷纷跪地行礼,褚纯未一言,领着一众宫人来到了距离御花园入口处不远的八通亭,命宫人们摆座,随即便淡然落座,言自己要赏花,要宫女们于亭外伺侯。
绿止看着自家娘娘亭上的背影,忍不住偷偷拽了拽绿罗的衣袖:“绿罗姐姐,这里是八通亭,通往后宫各个宫苑都要经过此处,娘娘是不是来这里等着看那位新淑女的?”
“不得胡言,”
绿罗喝止小丫头,可连她心里也有些隐隐不安,自家娘娘可是当今皇后,如此行动,未免有些过于急躁和轻浮了。
可她是娘娘的仆人,娘娘有忧她们当仆人就要解,于是,当绿罗远远看到一辆从不曾在后宫内见过的华美车驾,便疾步上前,轻声喝住来人。
“大胆,这里是皇宫后苑,车驾从来不得入内,你们是何人?”
一个面生的一身粉红袄裙的丫鬟走上前来:“我叫丹娘,这是瑶淑女的琉璃车驾,你又是何人?”
绿罗微抬下巴,面色自得:“原来是新淑女啊,我是皇后娘娘身边宫女绿罗,既碰到了,皇后娘娘如今正在八通亭赏花,让新淑女下车,给娘娘见礼吧。”
那丫鬟转回身,走到马车外隔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