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是什么事情?”
他还是头一次看见朱氏这般严肃地同他说话。
“昨儿京城史家来人说亲,”
朱氏说道:“这事儿你知道的吧?”
沈持点点头:“阿娘我晓得。”
朱氏又道:“你爷选了你。”
“听你爷说啊,史家在京城都是数得着的富贵人家,叫什么四世三公来着……”
沈持惶惶:“……”
正窒息着呢,忽而,他看到朱氏的眼神闪了闪,哦,那没事了,一定是在骗他的。
虚惊一场啊。
“我的阿池长的俊。”
朱氏搂着他:“要是读过书以后就更配得上史家闺女了,阿娘和你爹商量好了,过两日送你去镇上的私塾念书,你说好不好?”
读书。
这两个字对于这辈子的沈持来说,几乎是个不敢想的奢侈事情。
随着年岁增长,他不是没有盘算过,可是这个朝代念书的开支很大,他算了算,沈煌一年的俸禄银子一分不动全给他才勉强够去镇上读私塾,然而他娘还年轻,总不能一年到头不添一件衣裳吧,妹妹沈月又有哑病,万一日后打听到治病的大夫,又得花大把的银子,总不能让一家子节衣缩食供他吧,遂打消了读书的念头。
想着等一两年后去县里头寻一寻生财的路子再做打算,此时听朱氏这么一说,他说道:“可是阿娘,念书要花很多银子的。”
还有,沈家这样的农户之家,哪怕真的读书中了状元又走运当上大官,似乎也攀不上高门世家出身的史家闺女。
朱氏开始编说辞:“你爹……嗯前阵子你爹立了功,县丞老爷赏了二十两银子……”
沈持对银子的来历心存疑虑:“阿娘,容我想想。”
二十两银子要是用的得当,想个法子钱生钱,后续6续有银子进账,何愁念书的开销。
要是光指这点儿银子去念书,想图个前程考科举,只怕连头一道的县试都撑不到。
科举啊,他脑中立马条件反射想到了上辈子高中学过的《范进中举》——啊,当时年少只觉得范进好可怜大骂科举制度,后来么,当他读到后续,得知范进考中进士被选为御史,直至做到朝廷正四品大员风光了下半生,才知道他当初有多幼稚草率了。
能让读书人为之皓穷经的科举,放眼整个古代都是一条能让人飞黄腾达的正途,沈持怎能不肖想。
朱氏拿手指点了点他的脑门,眼圈红了:“你这孩子,连上学这么好的事你都答应的不干脆,你这是要气死我啊。”
“阿娘,”
沈持感念这辈子沈煌夫妇对他的养育之恩,说道:“我还小过几年去念书不迟的,这二十两银子,不如咱们去省城寻个大夫,给阿月看看病吧?”
“阿池,”
朱氏把他抱着怀里,难过地说道:“阿月的病治不好的。”
神医能起死人肉白骨,却从未听说有谁能让哑巴开口说话的。
尽管知道治不好,但他们还在四处打听着,可见心中是存了一丝“要是万一遇上大罗神仙能治好”
的侥幸念想的。
沈持说了几句宽慰她的话,终是下了决心:“阿娘,等有机会我去远远望一眼学堂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