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靠着睡了整夜,郑宓半边身子已麻了。
劈头盖脸的一句滚,她竟没反应过来。
明苏的模样,着实使人担忧,上回相见,她形如困兽,而今便仿佛当真成了一头被困于陷阱的走兽,浑身都是刺。
“你先躺好,胡院首就在殿外,我宣他进来。”
郑宓温声,欲探身为她掩下被角。
明苏着她,眼神似刀,又极冷漠,落到郑宓身上,如芒在背。
郑宓像是没发觉,取出被下的手炉,里头的炭火已凉了,她命人装新的来,又替明苏压好了被角。
胡院首入殿来了,先向二人行了礼,明苏的目光一直在郑宓身上,那目光已不是往日或带些嘲讽,或冷淡疏离,又或无意之间流露出的依赖信任,已彻彻底底地只剩下了怨憎与厌恶。
这二人氛围不对,胡院首埋首把脉,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半晌,郑宓问道“如何”
胡院首微微抬头,了眼公主,磕绊了一会儿,方回道“风寒入体,还需静养,殿下需好生用药,不可过度操劳。”
郑宓了胡院首一会儿,得他又低下了头,方觉无趣,道“胡卿去开方子吧。”
风寒这样的诊断,自非真话,不过是碍着她在,且又照了殿下一夜,辨不清她是不是“自己人”
,斟酌后,顺着明苏的态度,虚言以对罢了。
胡院首退了出去。
宫人送了新换了炭火的手炉进来,开门时郑宓透过门缝到了外头,外头白雪皑皑,却是冬日里难得的阳光明媚。
她接过手炉,欲放入明苏的被窝里,手腕便被牢牢地抓住了。
她的手冰凉的,劲道很大,郑宓动弹不得,只得对上她的目光。
明苏的眼神已不只是厌恶,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只要你滚得远远的,我便什么病都好了。”
郑宓的手抖了一下,她着明苏,确定这话的的确确是自这人口中说出的,又对上她尖刻的眼神,抬起右手握住明苏的手腕,欲将她的手拉下来。
可明苏力气要比她大得多。
她用了全力,都未能拉动她。
郑宓的眼睛已开始红了,她开口,哑着声“松开。”
明苏当真觉得她烦了,松开手,翻了身,背对着郑宓,不闻不问。
郑宓仍旧将手炉放入她的被窝中,也仍旧替她压好被角,倒了杯水,放到床头,做完了这些,方开门出殿,一语未发。
贞观殿外,贤妃与德妃来见,玄过知殿下醒了,也知她此刻必不愿见这些无关紧要之人,便将二人拦在了门外。
二人位居四妃多年,在这后宫中几是说一不二,何曾有小小的内侍敢如此无礼纵使是皇帝身边的赵梁,见了她们也是客客气气的。
可玄过就是不让,他面上也是和气恭敬,言辞更是客气得体,可那双腿便似与地面长到一起了,一分都不让。
二人也不好硬闯,只得离去。
贤妃尚好,不见便不见,虽觉受气,但她本就心思深,面上也不显露。
德妃气性则大一些,回头见那小宦官还立在原地,见她回头,十分恭敬地往下一揖,气得笑了“贤妃妹妹瞧,这玄过像不像一个人”
“何人”
“李槐啊。”
德妃道,“仁明殿的前内侍首领,笑面狐狸,面上和和气气,见了谁都笑脸相迎,私下里手段阴狠,后宫诸人谁见了他不怕。”
贤妃淡淡地瞟了她一眼。
德妃也许久不曾提起这些旧人旧事了,偶一提起,不免说得多了些“可他对废后,对信国,当真是忠心,我记得,信国幼时,第一回去房,便是他送去的,那会儿信国还小,李槐唯恐她累着,要使肩舆抬她,偏偏信国少时是沉稳的性子,又是第一日拜见师傅,不步行恐不心诚,不肯,非要自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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