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安垂在身侧的手悄悄地攥紧了衣角,“远的也行,堂亲表亲……都可算。”
“没有,我家从我爷爷开始就辈辈单传。”
霍尘手指在空中划拉了一下,是根线,“我家世代都在渭阳城,你要是不信,打人去问问就知道了,一点兄弟姐妹都没有的,五服之外不清楚了,五服之内肯定没有。”
祈安眼中的光一点一点沉寂下去:“哦,这样。”
霍尘一笑:“怎么了么?我长得很像你原来认识的人?”
祈安被戳中心事,没有立刻作声,这短短一瞬的沉默就让霍尘明白了所有,但瞧着祈安不像是愿意多说的模样,他也知情知趣,没有刨根问底,而是摸了摸下巴,开了个玩笑。
“怎么我这张脸还有点大众脸么?我自以为长得还算是俊秀出众,却不想还能撞脸。”
祈安被他逗笑了:“倒也没有,霍捕快自然还是俊秀出众的。”
平心而论,霍尘的五官并不像他记忆中的那个人,但只要霍尘一笑,那些五官都生动起来,就总会让他想起昔年上巳节。
草长莺飞,长安城郊那人一身红衣,银鞍白马,一骑绝尘的少年意气。
但那都是过去了,祈安将他引入房中:“这里是你的住所了,你和我们不大一样,在你之前,定北王府其实并没有王爷的贴身侍卫,你是第一个,估计也会是最后一个。”
若说之前霍尘不懂为什么,现在也尽然明白了。
顾长思身边,会武的人越少越好、他的仆从与他越冷漠越好,这样他越是孤身一人,皇帝就越是放心,连带着他身边的人也会愈安全。
祈安关上门,郑重道:“霍哥,那天我听见你同王爷聊天,你年岁比我、比王爷都长些,我就这么叫了。
往事如烟已散,既然已经入了定北王府,那么有些事情,我还是先与你交待明白,这样对你、对王爷都好。”
霍尘正色道:“你讲。”
祈安先把定北王府的基本规矩讲了一遍,以防霍尘在这里生活出现什么岔子,这是新人入府的必备流程,定北王府里面有多少人,祈安就背了多少遍,简直闭着眼睛都能顺口溜出来。
末了,他接过霍尘倒的一杯水,一口灌了下去。
“差不多就是这些,但有些话,我还是想和霍哥单独说说。”
祈安把杯子搁下,“王爷武功不低,按理来说其实不大需要贴身护卫,他身边人越多对他越不利,但他对你总归还是有那么一些不同,所以才破例收了你。
这一点,不消我这个外人讲。”
“所以我想跟霍哥说的是,王爷看着冷,在意的人很少,但只要被他放在心里的,无论身份地位,他都能给宠上天去。
因此,如果你能够让他在意,万万别辜负王爷一番信任。”
霍尘应了句好,想了想又觉得这一句有些轻飘飘,补道:“我不会辜负他。”
“还有一件事。”
祈安压低了声音,“我不知道你了解多少,但是,永远别跟王爷提及五年前的嘉定之役。”
辰时一刻,顾长思起身了。
祈安带着霍尘来到他的卧房门口,敲了几下,传来一声还带着惺忪睡意的回应,也把霍尘的魂儿从那祈安欲言又止的嘉定之役中勾了回来。
祈安推门进去,他急匆匆跟上,这才真正意识到,从此,他将与顾长思朝夕相对,日日共处。
这个认知让他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被屋里的香气一扑,更是如同泼水入油锅,浑浑噩噩地上了头。
顾长思屋中点了玉檀香,那香气本淡雅怡人,可也不知为何,屋中的香气馥郁,比寻常玉檀香的香气要浓重很多。
霍尘后知后觉想起,在如意楼里他捞着顾长思回撤的一撞,在那般香气浓郁的环境里,也撞出了几分清甜的玉檀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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