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意识到自己这股冲动时,一种颤栗的心情统摄了他的大脑;他如坠云端,踉踉跄跄的对发生的一切感到恐惧和难以置信,可他却又分明站得很稳,清清楚楚地明白自己究竟在哪里、面对谁、做什么和想做什么。
“大祭司大人”
裴沐迟疑地出声。
男人浑身一震,仓促间却是猛地后退了半步
他盯着裴沐,苍白的脸变得更接近惨白,皮肤简直像透明的,但在这吓人的透明背后,又隐隐有一层古怪的潮红。
他怔怔地望着裴沐,简直像在某种无法理解的、从未见过的、让人绝望却又不得不面对的猛兽。
“大祭司大人”
裴沐眯起眼睛。
她的耳朵还在发烧,但也就是这点让人头晕的热意,让她在某方面变得出奇敏锐。
她试探着伸手,想碰一碰大祭司的鬓角。
男人仍是死死盯着她。
像一座宏伟坚固,却从内部开始悄然消融崩塌的冰山。
他忽然开口,声音略有嘶哑“裴沐,今晚的傩戏,你是否要参加”
裴沐的手停在了半空。
她蠢蠢欲动的冲动也陡然凝固了。
傩戏不难,可脱衣服就要人命了。
裴沐收回手,假装给自己理了理头发。
她用一种轻快的口吻隐藏尴尬“还望大祭司大人另寻高明。”
他了她片刻。
“也好。”
转身的时候,他似乎踉跄了一下,可不明显。
那沉沉如夜的长袍遮去了属于他的一切,而现在他只剩一个无声的背影。
“对了。”
他的声音重新变得足够克制,也足够冷淡。
但当他略略回头时,正好一束阳光破开阴云,落在他眼睫上。
“雨停了。”
大祭司平静地说,“现在开始,直到后日结束,都有晴空高照。”
“”
裴沐站在原地,他远去。
如果这不是她的误解
那么,那个沉默的背影,似乎变得更加沉默、更加沉默了一些。
裴沐一整天都在想大祭司的事,以至于变得心不在焉。
但到了黄昏,当瑰丽的晚霞在苍蓝的海面燃烧,壮丽的云山如传说中的神殿伫立天边时
欢快的女娲祭如喜悦的旋涡,将她小小的纠缠思绪全然淹没。
――咚、咚咚咚、咚咚
密集的鼓点不断敲响。
一捧又一捧火焰在灯台上亮起。
暮星注视的烈山脚下,祭司们戴起竖着牛角、形容可怖的面具,装扮为传说中能驱逐灾邪的傩神的侍从,手持火把,开始齐齐舞蹈。
他们裹着兽皮裙、以鸟羽和玉石装饰身体,小麦色的肌肤在汗水和火光下变得莹润,充满了人的蓬勃生命力与天神那不可靠近的威严。
现在还是第一个环节――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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