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亭“我没有丢。”
人之将死还有什么话不能讲的。
“长公主憎恶我为外室子,为了赶我走,命人将我房里之物都丢了,荷包和小酥饼皆在其中。”
沈云亭道。
“自那之后,凡是你送之物,我皆仔细收进了府库。
府库里有只上锁的木箱,里头藏了你送我之物,那些东西上头都刻了个小小的禾字。”
沈云亭“卿交付之物,弗敢丢弃。”
嘉禾垂下眼睫,往日沈云亭说过的话历历在耳“就算未丢,在你眼里也只是无聊的东西罢了。”
沈云亭清楚记得自己从前对嘉禾所说过的恶言。
言语如刀,扎过别人留下伤口,愈合了还是会留疤。
“是我之过。
口是心非,自负聪明却不敢认清自己想要什么。”
“想要娶你,明明可以明媒正娶却偏要用抢的。
想留你在身边,明明可以同你好好说,却偏要用最不该用的方法。”
“好像只要不承认自己动过心就赢了。”
隔着一座城墙,沈云亭让嘉禾觉得他离自己很远伸手够不着,又好似离得很近,马上就能扒开他身上厚厚一层皮,见他的心。
沈云亭抬眼望向天际,视线模糊分不清云与沙,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一个受人鄙夷的外室子,生父弃养母欺生母厌,一步步走到青云之上的官阶,不肯屈服于世事,不肯低头放下骄傲。”
“给自己找了个极烂的借口,强娶了你。”
“冷落你、回避你,却未曾想你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得清清楚楚。”
“记得这世上有人会记得他的生辰,会每日都做他吃的小酥饼,会坐在府门口等着他深夜回来。”
“但他是个混蛋,真混蛋。
你对他的点滴好他都习以为常,他不以为意地想反正你一定会留在他身边。”
嘉禾眼睫上湿了一片,垂着眉笑问“所以连她想告诉你她怀了孩子,你都不愿意等她把话说完”
“那时我同太子李询一道谋划颠了李炽的权,谋逆一事一旦出了差错牵连甚广,我只想着你知道得越少越安全,那段日子刻意避开了你。”
嘉禾苦笑道“难道你故意瞒着我,将来如若你谋逆失败,就不会牵连我同孩子”
沈云亭眸色渐深,嗓音渐沉“至少能保你一命,你能好好活着。”
活着
嘉禾抿紧了唇道“可我却死在了你亲手谋划的宫变之中。”
沈云亭陷入了沉默,久久无语,良久才微颤着声道“是我没有护好你。”
风沙迷得人眼睛疼,嘉禾哭得眉眼愈陷,吸了吸通红的鼻尖“我还想问大人一件事”
沈云亭道“你问,我什么都答。”
嘉禾嗓音哽咽“既然大人说吾之唯一,我是否是大人最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