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月怀扒拉着货箱踉跄几步差点跌一跤,还没来得及躲起来,便听见岳沐泽唤道:“阿怀!
早看见你啦,不必藏着了。”
萧月怀肩头一耸,只好硬着头皮走了出去。
从小到大,岳家上下她不怕外祖父、也不怕两个舅舅,更不怕大表兄,却最怕二表兄岳沐泽,与他同处一室总要规束着自己,不敢有逾越之举。
她这位表兄行事干练果断,又生得一表人才、相貌堂堂,本该十分招小女娘们的爱慕欢喜,可偏偏性格暴虐、狠戾不仁,无论待谁都不讲情面,只论礼仪律法。
萧月怀每每看到他,都是一个头两个大。
她原以为这次相见,又要落得一顿数落,却没料到岳沐泽沉默了半晌,只问了一句:“这么夜了,你自己一人单枪匹马地跑出来,也不怕碰见贼人?”
“过来我瞧瞧,没有哪里受伤吧?”
萧月怀很是诧异,呆若木鸡地望着他,不敢挪步靠近,怀疑面前的郎君不是她那个狠辣无情的二表兄。
岳沐泽无可奈何道:“小阿怀?非要等我骂你才肯过来?”
他的声音放高了些,萧月怀连忙回过神,一溜烟蹿到了他面前,盯着他欲言又止。
岳沐泽:“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你表兄我不认情,可又不是不认理。
秦阁老的案子审得太顺利,就像设计好的一样,本来就有蹊跷。”
“我早就疑心是人陷害,苦于没有线索可查,什么事都不能做。”
“大伯父同我说了你手上有证据,既如此你带着秦娘子逃出内狱也情有可原。”
萧月怀意外道:“能在二表兄口中听见情有可原四个字真是稀奇。”
“既然你不怪我,那方才货船里的情形到底如何?”
岳沐泽看了她一眼,勾唇笑道:“你是想问这些人是不是康荣旗手底下查盐务的那帮江湖匪徒吧?”
萧月怀一惊,瞪眼望着他没说话,心里却觉得疑惑。
她并没有提前把证据透露给岳家,二表兄是怎么知道康荣旗的?
岳沐泽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低声解释道:“不必觉得奇怪。
自今夜我第一眼瞧见这群人,便将他们认了出来。
户部手底下养了几个江湖人,各官各府多半知道点,总会在规制内行个方便。
我办差时,与他们打过几次交道,因此识得面孔。”
萧月怀松了口气,遂将揣在怀中的暗账与供词递给了他:“表兄既然已经察觉,想必不用我多说,就该知道到底是谁要陷害秦阁老一家了。”
“我手里的证据,说起来也不算铁证,若今夜你能撬开这群匪徒的嘴,从中得到点切实的口供,朝堂之上便有路径为秦氏平冤了。”
岳沐泽借着码头上微弱的灯火,捧着那本暗账寥寥扫过,又展开供罪书粗读了一遍,脸色登时黑了下来,忍着恼意不发,语气里却添了几分厌憎——
“这个康荣旗当真是厉害?竟有胆子这样做?”
萧月怀:“请表兄务必仔细审审。
出现在秦府的二十箱银两,与这批匪徒息息相关,若能深挖,或许还会牵扯出别的人,务必一个都别放过。”
岳沐泽眉头一皱,当面收了证据,承诺道:“我必然会竭尽全力,瞧瞧这大雾后面究竟藏着哪些牛鬼神蛇?”
说罢他抬脚便要走,半步已经踏出去,却不知为何又收了回来。
只听他说:“对了。
小阿怀,今夜你既已经让我带着精锐设伏,又何必再麻烦银甲卫便衣行事?方才在船上,我险些伤了自己人。
没想到你还不放心我的能力,要令叫援手,真叫我伤心。”
银甲卫???
岳沐泽这一问,令萧月怀傻了眼:她何时求过银甲卫相助?
她未言半字,岳沐泽便以为她是不知怎么开口解释,于是摆摆手道:“罢了,也没出什么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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