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欢笑着,滑行于长道,衣袂翩翩,快活似神仙,继而穿过堂廊,犹若雪雁群掠过湖面。
当我们转过角落,滑到内府前堂门口时,卞夫人正在环姨娘的扶携下,领着杜氏、孙氏几个府中姬妾,从后院出来,立在阶台上。
手脚协调配合,迎着寒风在石板上轻盈滑行,我回头与身后的秦纯会心一笑,秦纯便加速滑到我前端,我们并排立住,直面阶上众人。
这时,其余身姿绰约的姑娘们,也都滑到堂前中庭,从袖中掏出系着小棒的彩带,开始翩翩起舞,环绕在我和秦纯的周围。
五彩缤纷的衣裳和彩带,点缀了雪白的天地,给清冷的司空府内宅增添了许多分愉悦的气息。
而曹节与曹华,一个莺歌燕喉,一个抚琴伴奏,两曲《阳春》《白雪》悠悠扬扬,萦绕红梁。
当卞夫人正与诸位姨娘看得心旷神怡时,我和秦纯手笑着互牵双手,开始在彩带环绕中转圈,三圈罢,秦纯从腰间取出一套卷轴,我左手伸过,缓缓开轴,一幅长曰七尺三寸的龙凤呈祥的蜀锦绣图便呈现在众人面前。
姑娘们纷纷作揖行礼,齐声道:“瑞雪兆丰年,晴日红妆素裹,绣图献祝夫人,儿来与母问安,敬祝母亲与姨娘身体安康、长乐未央——”
卞夫人笑得合不拢嘴,连连道好,其余姬妾亦为自己的小女感到骄傲。
姑娘们的妆是曹宪画的,舞是秦纯教的,琴乐曲是曹华自谱的,曹节的歌儿是经过来莺儿点拨的,绣图样式是曹贞画的,刺绣则是所有姊妹花了近一月赶制拼凑而成的。
我们姐妹几人欢声雀跃,都为这份特别的礼物博得大夫人的欢心而自豪。
();() 卞夫人等人散去后,喜爱轮滑的姐妹依旧在相互掺扶着学习,我和秦纯则在开阔的场央比试轮滑。
节儿等人已经开始在前堂堆雪人,很快几个小公子们也加入了她们的队伍,一起滚雪球、打雪仗,趁着卞夫人不在,恣意地在雪地里翻滚。
好一个快活潇洒的冬日!
这次表演,我和秦纯穿的衣裳都很华丽,而我擅武,她擅舞,因此即便我比她更早学习轮滑,也并未在竞技中占据上风。
何况我们两人性格十分相像,都争强好胜,一时当真很难分出胜负。
身着襦裙轮滑,对我来说,并不容易,若是寻常习武便装,回身翻转起来还算轻便,但对于秦纯来说,早已习于舞袖翩飞。
于是乎,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已累得气喘吁吁,她却仍旧兴高采烈,不知疲倦地笑着,手之舞之,足之蹈之。
而且一等到我摆手罢休,自甘认输时,秦纯便愈发卖力地滑舞,冲我笑得愈发得意与自信。
水袖袅袅,薄如轻烟,在淡淡飘雪中与朔风融为一体,她像冬日盛绽的水仙花似的,笑得甜美,跳得婀娜宛转,全场公子姑娘纷纷停下娱乐,围上前来,为她鼓掌欢笑,连曹植也在一旁跟着曹节她们,一起评论发言。
我笑着看着周围热闹的场面,心底不觉泛起丝丝酸意。
就像是晴日里,心里忽来了一阵阴霾,眼前美丽温柔的姑娘,闪闪发光,而我,黯然失色。
那副蜀锦绣图里,最美的祥云与凤凰,都是秦纯掌针绣的,琴棋书画她是样样精通,但我呢……我甚至起了极坏的念头,竟盼着她那舞步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可是没有,她稳稳立住,完美谢幕了。
我叹了口气,在掌声中低下了头,默默转身欲离去。
“嘿!
阿姊,你要回蕙兰院了吗?”
秦纯追了上来,将手臂搭在我的肩上。
“嗯,我有些累了。”
“那我跟你一起走吧!”
“不必啦,我想一个人滑回去。”
我不经意地拨开秦纯的手臂,且赌气似的离开,并未注意到她翘起了腿,将大半个身体都紧贴着我,因而“扑通”
一声,意外发生了,身后赫然传来秦纯滑倒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