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友庆、周氏、章连根则不同,他们光目测也能晓得,这堆铜钱大概有多少,瞧着这么些钱,全笑地眼都眯了起来,心里想着,这回不光能还清债务,剩下的银子用来过个肥年,也绝对不成问题了。
一时间,全家人都兴致高涨,章程忙取来细麻绳,也跟着蹲到了方凳前,从中搓出一条细麻线来,帮着爹将铜钱串起来,顺道数钱,一旁的章兴忙凑上来,抓一把铜钱在手,殷勤地一枚枚递给大哥。
章友庆则将铜钱堆里的碎银子一一捡出来,掂量出大致的重量,全部和在一起算了算,光碎银子就有三两之多,周氏开心地接过章友庆手里的碎银子,从针线笸箩里取出小荷包,全一一塞了进去。
章友庆算好碎银,就另外搓出一条麻线,将铜钱一枚枚捻起来,用细麻线穿过铜钱眼,全给串起来,嘴里轻轻数着数。
章友庆、章程两人一共串出了四大串,也就是四贯,共四千个铜钱,另外还有些散铜钱,就没有串起来,而是把数目点出来后,就重新装回钱袋里,这些散的,也数出了有三百多枚。
章云在一旁笼统算了算,三两碎银子加上四贯铜钱,这就是有七两银子,这么说来,这趟卖油共赚了七两多银子。
“他爹,这趟赚了七两多银子啊,将欠的二两银子还给林大夫,还能剩下五两,差不多够咱们一年半的花销了,咱们前后才忙了一个多月,居然能赚这么多,我咋觉得好像发梦一样。”
周氏兴奋得都有些说不清楚话了,她真的感觉像在发梦,嫁进章家这么些年头,还是第一回赚这么多钱。
章友庆、章连根见她满脸难以置信的神情,全高兴地呵呵直笑,章友庆忙笑道:“他娘,呐,这些铜钱也给你,都由你去收起来,这样你就晓得,是发梦还是真的了。”
周氏当即乐颠颠地接过四贯沉甸甸的铜钱,全抱在怀里,起身往炕边走去,到了炕边蹲□子,从炕膛里取出几个陶罐,放到一边去,再伸手从最里面费尽地扒拉出另一只陶罐,把堵住罐口的沙袋舀了下来,将铜钱一串串小心地塞进去,塞好后再把沙袋堵回去,重新放回炕膛。
铜钱全都塞好后,就起身爬上炕,在炕头角落的墙上,扒出一整块黄泥,墙上就露出一个小洞,周氏将装碎银的小荷包在里面放妥当后,把泥块再填回去,还用手拍拍实,确保看上去不那么明显了,才爬下炕来,笑着重新回板凳上坐下。
章云是第一回见到家里藏钱的地方,还真是够严密的,可见每个铜钱全得来不易,家里人都珍之重之,生怕有什么闪失。
把钱都收藏好后,全家人又围着说了会话,周氏就起身烧晚饭了,桶里装的鬼子姜还剩一些,周氏就干脆拌起来,自家人吃了,又舀了一点点油,炒了两鸡蛋和一盘子青菜,洗了两粗萝卜,将昨晚吃剩下的十来个如今已经扁掉的豆腐泡,同切好的萝卜块搁一起炖了,并特意烧了锅白米饭,一家子吃了顿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
家里有油就是好,平日里烧菜几乎都不见油花的,如今家里留的茶油,够一家子吃上一年有余,周氏就不再那么紧扣,好好地炒几个菜出来,让大伙饱足地吃上一顿。
饭饱菜足后,一家人稍稍收拾了一下,就全熄灯歇下了,躺进蓬松的棉被里,暖暖的睡上一觉,以消除多日的疲劳。
尽管外边风雪大作,章家人还是餍足地睡了一晚安心觉,翌日全都起得晚了,不过风雪没停下来之前,家里都没啥重要事,悠闲一些也没问题。
虽然再没有紧要的活,不过临近年关,总是或多说少有些事要忙,因着天晴后,就得去集市卖炸豆腐,周氏就趁这几天空闲,提前进行了扫房子,将各个屋子都掸了尘,而章连根则穿起蓑衣,戴上斗笠,在后院挖起地窖,准备将多余的鬼子姜窖藏起来,来年开春再取出来。
用了两天的时间,将里里外外全都掸好尘,收拾一新,云觉得新鲜,就跟在一旁,有模有样地学起来,似乎记忆里曾经有剪过窗花,因此学得很快,虽不像周氏那样能剪出好多花样,不过最基本的年年有余、花开富贵、喜鹊登枝这些到是能剪出来的。
周氏、章云在炕上剪了半天的窗花,章友庆和章连根则整日都不在家,被常四良请去喝杀猪汤了,这些天里,村里有养猪的人家,全都赶在腊月请屠户过来杀了猪,卖了钱好过个肥年,杀完猪得请喝杀猪汤,这是不成文的风俗,因此这些日子里,村里连着有人请喝杀猪汤,正巧这两日章家人没外出,章友庆和章连根就也被请了去。
章程则带着章兴,去了村里的常瞎子家,他其实并不瞎,只是因靠着在外算命为生,时常会装成瞎子,村里人就取笑他,给起了个常瞎子的名,久而久之也就改不过来了,不过他可算是村里唯二会写字的人,除了村长就数他了,就因为这个,每年村里找他写春联的人很多,章程这趟去,也是为了请他写春联的。
这一整天,各人都有各人的忙头,直到傍晚,外出的人才各自回到家,章连根在常四良家,喝得有些多了,被章友庆和常柱一起扶回家来,章友庆也是喝得满面通红,虽没大醉,也有些微醺了。
周氏见到他们有些歪歪斜斜地走回院里时,忙迎了上去,从常柱那里接手过来,笑着道:“柱子,多谢你送回家里来,婶子正好烧晚饭,你干脆留下来吃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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