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添颂胳膊和腿上绑着石膏,不能用花洒洗澡,平时都是用盆子接了热水,擦拭全身。
许细温在热水里掺了些凉水,她试过水温,只是稍微热一些,可毛巾落在郝添颂的腿上时候,他瑟缩了一下,可还是没有睁开眼睛,摊手摊脚,任由人摆布,连看都懒得。
石膏已经绑了将近一个月,虽然现在天气不算热,可里面还是闷得厉害,泛红。
许细温溜着石膏边缘,仔细擦拭,从腿开始,往上。
他有几天没洗澡,身上有些脏,许细温只是轻轻擦,还是搓起来一层污垢。
她把毛巾湿了些,想把污垢擦拭下来,水却顺着到处流,她又手忙脚乱去擦。
“我去拿干毛巾。”
许细温急着说。
她以为郝添颂是闭着眼睛的,不会回应她的话。
可她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她的心脏突地一疼。
郝添颂低头看着,目光沉静,毫无波澜,可就是这份安静让人心惊,他的声音轻飘飘的,隐着情绪,“你碰它都没反应了,我是真的废了。”
“我去拿毛巾。”
不敢再看,许细温立刻转身出门。
许细温不想立刻回去,毛巾拿了分钟,回到房间,郝添颂正抬手解手臂上的石膏。
“还要几天才能拆。”
许细温丢下毛巾,去阻止他。
左边比右边严重,郝添颂就用包着纱布的右手,拽左边手臂上的石膏,太长时间没有活动,动起来格外的疼痛,他咬牙忍住,冷汗直流。
撕开纱布拿下石膏夹板,扔在地上,又去拿腿上的。
“郝添颂你别这样,会落后遗症的。”
许细温捡了石膏,往他手臂上安装。
郝添颂忍着疼痛,推开她,没什么力气只是轻轻的,他呼吸很急,很乱,“我他妈的都这样了,多这一点后遗症又有什么。”
许细温僵硬着动作,站着不说话,看着他像只困兽一样咆哮着,看着他拖着半掉着的石膏,在房间里把桌上的东西一挥而下。
从受伤,郝添颂一直在忍,从不显出来他内心的慌乱,可今晚上,他的尊严和自信心,彻底碎成了渣渣,他还要什么理智。
放在凳子上的水盆,因为碍事,被他扬手推开。
水珠漫天撒开,一半落在许细温身上,变得烫皮肤。
郝添颂双手捧头,他埋在手掌里呜咽出声,“我废了我废了。”
许细温第一次见他这样,平时里多么嚣张跋扈的人,无助的时候,越发显得可怜。
“有没有后悔,救了我?”
许细温不知道自己发出来声音没有,可能只是她在心里问自己,不敢真的问出声。
房间里安静极了,只有郝添颂一个人的声音,他的哭声和自言自语的声音。
比较下,许细温的呼吸声都变得轻起来,压抑的小心翼翼的,还有绝望的。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郝添颂毁了,毁在她手里了。
因为她,从前那个自信张扬好面子的郝添颂,像个孩子一样,在她面前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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