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奈地起身退下,挑帘而出的时候,听到里面的侍女同长公主殿下说话。
“殿下不是向来疼爱十七公子的么?这会儿为了十七公子,小小一个南安城戒严两天又算得了什么?”
说话的是丹珠儿,她虽然平时看十七不惯,这会儿却好像很为十七打抱不平起来。
只是燕灼华熟知她的心思,知道她不过是担心那贼人又来,打着为了十七的名号想不择手段揪出贼人——还不是方才听了她和修弘哲的对话,知道拿殿下自己来劝肯定劝不动,所以从十七处入手。
虽然是出于一片爱护她的心意,燕灼华却不喜欢身边的人有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她冷淡道:“我便是再疼爱他,他也有他的身份。”
丹珠儿见她冷了脸,也有点害怕,忙挠挠头道:“殿下说的是,为了一个玉奴,就全城戒严,那成什么样子了?”
绿檀听着这话不像,殿下对十七公子的心思,那是殿下怎么说他损他甚至罚他都行,可万万容不得旁人来说他损他;抬眼一看,殿下果然彻底黑脸了。
“去看看十七公子那边怎么样了,问下黑黑戈及神医那里可有什么需要的……”
绿檀一面说着,一面推着丹珠儿往西厢走。
丹珠儿见气氛不对,也顺着绿檀的话音,逃了出来。
西厢的青布帘内,以黑黑戈及为首的一众大夫,正争分夺秒地抢救着十七的生命。
已是午夜,黑黑戈及还没有从西厢走出来。
绿檀端了一碟细点心,款款地劝燕灼华,“殿下,您好歹吃点东西吧。
这一日奔波,晚膳也不曾用,等十七公子好起来,您却饿坏了身子——那可怎么是好?”
燕灼华只是坐在窗边看雨,也不说话,也不摇头。
她倒不是故意不吃,好像要做出这幅样子。
她其实很讨厌给人看到自己这幅样子。
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这是太过软弱的表现。
燕灼华定定地望着雨幕中的虚空,但是她真的吃不下、睡不着。
只要一张开嘴,仿佛就又能闻到那铁锈般的血腥气;只要一闭上眼,仿佛又能看到他躺在青砖地上,胸口破了个棱形的洞,鲜血汩汩地涌出来——她用手去挡,却只感到指间湿·滑黏·腻,像无数条细小的毒蛇绕过……
重生一世,她究竟改变了什么呢?
燕灼华细细地想,好让自己不要觉得活着没有意义。
上一世这个时候,她在做什么?仿佛已经跟宋元澈议亲了吧。
上一世她没有来南安,宋家族长宋老爷子就动身去了大都,然后宋元澈对她的态度就大为改变,从原来的时而冷清时而暧昧,变得温柔体贴起来。
上一世这个时候的十七呢,他在做什么?
燕灼华皱起眉头,抱膝坐在窗边,努力地回想;却发现记忆深处是一片空白。
上一世她察觉宋元澈不喜欢十七,是啊,谁会喜欢一个与自己容貌颇为相似的玉奴时时刻刻出现在自己眼前呢?便譬如有个与她容貌相似的侍女在宋元澈身边,她定然也不会喜欢。
大约是为了不让宋元澈生气,她打发十七去了别处。
已经记不得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十七在哪里,又在做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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