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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梦境(第1页)

我不知自己伏在未央宫的桌上睡了多久,只知道自己昏昏沉沉地做了好些个梦,梦中画面一个叠着一个,有很多人,很多故事,可都是我看不懂、说不清、道不明的。

忽而是我在凝望画像中柔美静娴的娘亲,可娘亲却突然从纸张中走下,我欣喜若狂地喊她,她却似看不见我,只惊慌地唤着“早儿”

就跑出去。

府外烽火连天,一片火红,我听见战马嘶鸣,看到身披铠甲的祖父和父亲,可他们胸口中箭,却不觉疼痛般的狂妄大笑。

忽而又是印象中温柔的长公主,我见她正倨傲地负手立于金銮旁,便欢快地叫着她跑过去,却见她侧目冷眼地斜睨着我,脸上竟是似笑非笑的嘲弄。

我吓得不敢近前,只往后退,却踩到地上软软的,低头一看,地上竟是几抹朱红及一些俯趴在冰冷地面上的人。

忽而又是五岁模样的江知栩,他紧紧抱着双膝,像只受伤的小羊一般,颤抖着躲在一处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角落中。

我看他似乎吓坏了,还小声啜泣着,便焦急地唤他,可他却任我怎么叫都听不见。

忽而又是嬷嬷,我看到她正佝偻着背往宫门外走,一步一步,肢体僵硬又奇怪,便想追上她,怎料她走得虽慢,却越走越远,我跑得虽快,却怎么也追不上。

忽而又是我那许久未见的弟弟,他长大些,正跌跌撞撞蹒跚跑来,待近了,却看他满脸是血,正哭着朝我这长姊喊“找娘亲、找娘亲”

甚至还梦到长大的吉宁公主,她变苗条了,可她正被一个身形魁梧的人揽入怀中,长松散、眼神呆滞。

我急坏了,欲拦那人,却现根本走不到跟前。

……

梦中画面支离破碎,怪诞不堪,直到梦到一位满头白的妇人,在一片红彤彤的世界里,奇怪地蹲在长信宫那株开始凋零的桂花树下,不停自言自语。

我侧着耳朵听,现根本听不见。

便好奇的踱步过去,小心翼翼地近前,问她在说什么,问她是谁,哪知她突然转过一张满是皱纹、又苍白不堪的脸咧嘴对我痴笑,在那样的天空下异常诡异。

我吓坏了,猛地向后退去,却现那张苍老的脸,竟是我自己。

我从梦中惊醒过来,抬头却见未央宫寝宫内已亮起暖黄色的铜灯。

可梦的余惊未消,丝毫不觉屋间明亮,猛地站起身来想去开窗,却又觉不小心碰到一个人。

我以为依旧是梦,惊声尖叫着弹跳开来,才现那人是月昌。

“娘娘从午时睡到现在,可算是醒了。”

他满脸鄙夷地看着大惊小怪、神色慌张的我,懒懒道。

“皇上呢?”

意识到已脱离梦境,我渐缓过来,才想起先前昏倒的皇上,赶忙向龙床张望。

“皇上申时就退烧醒了,看着娘娘梦里胡话连篇、痉挛不已,担心地守了好几个时辰,这才刚走。”

月昌回话间那白眼翻得我不用抬眼看都能感应到。

“皇上……去哪儿了?”

“尚书房。”

“他才刚好就去尚书房?”

月昌看着我担忧的神情,撇了撇嘴,阴阳怪气地抱怨道:“娘娘这时担心起皇上来了,也不知是谁还未等皇上龙体康复自己先倒头大睡的。”

“……”

我本最厌月昌这时不时阴阳怪气的架势,但还是气鼓鼓地忍下了。

月昌也才不过八九岁,很小便被静毓太后选进宫做了皇上的小吏,大概是想皇上有个年岁差不多的玩伴吧。

真是,和我境遇相似呢。

只不是一个是男,一个是女,一个是奴,一个是妻。

我们除了身份和性别的差距外,基本大相径庭,无甚差别,都是被一帮不知道被什么迷了眼的大人推出来,满足私欲的孩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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