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嫂还怀着孕,身子不便,皇兄一臂揽在阿嫂腰后便不松,扶她到厅堂上梨花木蟠龙纹太师椅中就坐,眼神始终看顾着,不离一刹。
母妃大抵是想岔了吧。
皇兄这样的,都还
()不算爱皇嫂,人间岂有真情在,他父皇对母妃就更加是敷衍都懒得了。
再看皇嫂,先前齐宣大姑母有心替他与皇嫂做媒——说到旧事,宁怿心底还一阵阵发虚,不敢正视皇兄。
算来时日,那时候皇嫂腹中都有皇兄的骨肉了,他真是该死,差点儿做了兄弟阋墙的不轨之事。
不过苍天可鉴,宁怿从无旖旎之思,那日在众芳园与皇嫂有了一面之缘以后,他就连皇嫂长何模样都忘记了。
他想自己还小,与其浪费时间相亲,不如好好陪伴他的小马驹,把骑射学会,也好让父皇再不嘲笑自己“文不成武不就”
,也能稍稍地高看他一眼。
宁怿来到师暄妍面前,正正经经地行了一个礼节,口中清音纯澈,如璞玉挖凿于深山,尚未经任何雕琢。
“皇兄,阿嫂,臣弟贺你们二位,瓜瓞绵延,白首偕老。”
说完一揖到地,可见是个实诚孩子。
师暄妍上下找了找,也没找到一点钱,孩子来送贺礼,又鞠躬又说吉祥话的,自是该塞点红包。
她身上贴身首饰,都是女孩子的物品,送给襄王不合适,师暄妍端庄地四处巡视,终于看到了太子殿下拇指上的那一枚玉质纯净剔透的扳指,她一把摘掉太子拇指上的扳指。
宁烟屿拇指上微凉,垂眸,只见太子妃已经揪掉了他的扳指,上前,很有长嫂如母的姿态,宽和仁慈地将扳指给了宁怿。
“……”
宁怿受宠若惊,像碰了一块烫手山芋一般,如获至宝地揣进胸口,连声道谢:“多谢阿嫂!
阿嫂巫女洛神之姿,与皇兄真是珠联璧合,佳偶天成!
阿嫂你真是好心肠,等侄儿降生,宁怿还要包大大的红包给小侄儿。”
襄王殿下还稚气未脱,初始几句话还说得像模像样,结果越往后越露怯,后来他大抵也自知了,便掩住了嘴唇,讪讪笑了几声。
本来还想留下来吃茶,最好,还讨皇兄一顿饭吃的,但皇兄看他的眼神,就像要刀了他一样,吓得宁怿急忙见好就收,心满意足地迈着长腿跨出了花厅。
师暄妍被宁怿几句话夸得两腮沁出了胭脂薄红,揉了下发烫的脸颊,回身,撞见太子殿下郁塞的脸色,好似受了什么委屈一般,吓得她一激灵,道:“怎、怎么了?”
宁烟屿靠在案上,轻轻一笑,别过视线,语调不冷不热:“你对宁怿可真好啊。”
拿了他的扳指借花献佛好像有些不地道,不过,“襄王恭贺的不止我一人,而是我们两人,所以我们便是一体的嘛,我用了你的扳指,也不算过。”
宁烟屿将太子妃揣进怀中,轻挑嘴唇,一笑道:“你可知道他为何那么高兴?”
师暄妍不懂:“嗯?”
宁烟屿揉了揉太子妃软嫩如豆腐似的脸肉,嗓音低沉,噙着笑:“他小时候同我都在修文馆听学,太傅同时教导我们两人,那只扳指是太傅送我的,因我背书次次都领先于他。”
师暄妍轻“啧”
了一声:“我没记错的话,殿下好像长了襄王四岁呢,好像胜之不武啊。”
宁烟屿哂然:“宁怿也是这么想的。
结果他到了十六岁,连《礼记》都还不曾啃下来。
师般般,你现今‘怀着孕’呢,离这种小笨蛋远一些,莫误了吾儿的胎中听学。”
小笨蛋。
他这是一箭双雕,拐着弯也骂自己呢。
师暄妍气得一口咬住他的脖颈,恨不得嗫下他的一块皮肉来。
什么“胎中听学”
,八字才刚刚有一撇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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