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十里,真是好大一地。
萧鸣笙渐渐找回思绪,“前几回,你……是去眠山探望令尊?”
前几回?
这说辞,倒让崔明端又轻轻拍了后背。
她纤瘦不已,即便是穿上了厚厚的冬衣,落手也总叫人心惊,生怕一个不留神,便伤了她。
“前几回,臣是去过,不过家父不在观里,臣便径直回城了。”
“原是如此……”
萧鸣笙有些恍然,后背教人轻拍数次才后知后觉道,“辛苦大人了,我已经好多了,坐吧,这汤也该凉了。”
“……”
好一个辛苦!
崔明端忽而觉着自己才是那个需要拍背散散郁气的可怜人。
宫里赐出来的东西,凉是凉不了,底下放置了一个像是铜炉的锅子,里头卧了炭,温着御汤。
到底是御赐之物,也不知天子耳目在何处,他便坐回,撇了撇浮油,为她舀了一碗。
半碗。
萧鸣笙瞧着这浅浅的半碗,以为是用饭的规矩,没说什么,等着他坐回,无意瞟了一眼,他却是八分满——
崔大人,严以待人,饱腹自己?
崔明端一抬眸,但见她那不遮掩的质疑,不由抿了笑,“方才不是禀过郡主了么?里头搁了蜜枣,浅浅吃半碗也就是了,圣上问起,便说臣海量,皆让臣吃了。”
“大人的肚子,又不是宫里的御湖。
我若照着此话回了,怕是有诬陷大人的嫌疑,届时罪加一等——莫不是大人故意?”
萧鸣笙想从他难得的笑谈里窥见什么,可惜,再度坐回的人仿佛又是那个无坚不摧的崔家六郎,而不是与她提及家中隐私的郎君。
好一个不识心肝的伶俐女子!
崔明端念了一声,唇角却是笑着的,眉眼亦有柔情。
幸好此番回京往梅花坞来了,看清了京中不少事,亦看明了自己的心。
这道鹧鸪汤,滋味也不算差。
但崔大人不让多吃,又从袖子掏了一张方子,说是冬日里滋补的药膳。
也不知是放了多久,边缘已经皱,与这位衣角平直的崔家六郎很不相宜。
萧鸣笙下意识抚着边角,送了人出去。
原也不该她送,只是崔明端贪恋想同佳人多呆片刻。
——饭后,走一走,也是相宜的。
左右外头的风,还带着些许的暖意。
他走右侧,还能挡一挡。
私心一直在劝服自己。
可萧家在山野,地方不大,送到院门,也无需多久。
他自己将手搭在门栓上,久久没有动作。
萧鸣笙跟在后头,亦是看他没动作,还道是他一心只读圣贤书,不会开门。
岂料,崔明端心中盘桓了不少话想叮嘱她,可思来想去,还不如好好嘱咐她放宽心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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