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点头,对李适之投去不满的目光:“李适之,你身为左相,当知轻重缓急,此事既关乎国运,当三思而后行。”
李适之低头不语,心中懊悔不已,当下才明白自己这是中了李林甫的圈套。
灰头土脸出了南熏殿,裴宽与韦坚上前,“左相素来不是轻狂之人,今日行事怎么唐突了,事先也没有与我等商议?”
李适之实在是有苦难言,回想前几日在骊山,闲来无事便招翰林棋院的马天元下棋。
马天元棋下的好,为人更是谈吐有佳,也常会同他讲一些坊间传闻,华山之事便是马天元讲与他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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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来,难道马天元不是随口说的,而是故意为之,难道马天元竟是李林甫的人?
想到此,李适之惊出一身冷汗,却在这时,身后有内监追上几人,前来传旨。
“传陛下旨意,左相李适之言行莽撞,乖张自傲,有负圣心,罢去左相一职,改授太子少保。”
明明是灿阳当空,李适之却是眼前一黑,差点跌了出去,裴宽与韦坚二人赶紧从旁扶住。
颤颤巍巍地谢了恩,脚下如踩着棉花,才不过半天光景,便是生死之门转了一圈,此时后悔也是惘然。
李适之罢相的事很快在百官中传遍,传到翰林棋院的时候,众人正在公厨用午膳,马天元听了面色微僵,心下极苦。
刘一手看了一眼马天元:“听说了吗,总觉得这事儿有几分蹊跷,能坐上相位之人,怎么会因为一个风传,不考据清晰了,就敢贸然在天子面前奏报?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内情?”
马天元沉了脸:“能有什么内情?朝堂之事,左不过东风压西风,西风碾东风,纵使有内情,也不是你我这样的人该知道的。”
刘一手点了点头,说的也是,心中暗想,李泌已被免了东宫属官,赶去终南山修道观,现下左相又被罢免,东宫派便是一下子损失了两员大将,局面属实有点危,真不知李泌知道这个消息以后,又作何感想?
而马天元想的是,前些日子,自己被吉温拉去,在那一整夜里受到的凌辱与搓磨。
只记得在被折磨的几乎要昏厥前用尽全力问出口的话:“为什么是我?”
吉温笑笑:“谁让你喜欢的那个人,有把柄在咱们手上呢。
也不掂掂自己身上骨头的斤两,就敢管禁中的事?偷偷把一个皇妃运出去,还想出翻船假死的招数,若不是中书令替她善后,她早被凌迟了。
犯下这等株九族的大罪,一辈子的把柄便捏在咱们手上。
现下就看你能不能救她了。”
马天元眼睛一闭,昏死过去。
总不能让她落在这些人的手里。
所以,这些脏事儿,便由他去做吧。
隔几日,他照常去应了李适之的侍棋,又风淡云轻的佯装随口闲谈,便将由吉温转述的李林甫授意的有关华山有金矿的事透给他听。
看见李适之神色中透露的惊喜,马天元便知道,自己的差事办成了,李适之已在不知不觉中落入李林甫等人的陷阱。
虽然,有些不忍。
但是,却是没得选。
如今,看着眼前仍一脸明媚如同初见时的刘一手,马天元忍不住说:“听说,你让医待诏长孙今也去为永新娘子治病了?”
刘一手点了点头,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的?此事,除了道医本人,并无人知道。”
马天元眼中露出不忍:“长孙先生和他身边人自然不会对外浑说,可永新娘子身边,总有他人的耳目。”
刘一手神色微暗:“我是不是给道医惹麻烦了?”
马天元欲言又止:“长孙先生出身世家,又医术斐然,倒还不用你来担心,只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