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禾擦掉满脸泪水,跌跌撞撞离去之时,余光瞥见沈云亭脸上笃定的笑。
笃定七年来只要他勾勾手就会贴上来的程嘉禾,绝不会轻易从他身边消失。
自那以后嘉禾再也没去过丞相府。
退亲是大事,她给在凉州的爹爹回了信,将自己退亲的决定告诉了爹爹,只等爹爹从凉州回来,便将婚退给沈云亭。
只是没想到,没过多久凉州传来爹爹兵败做了降臣畏罪自裁的消息。
紧接着向来与爹爹鹣鲽情深的继母变了脸,趁府中大乱之时,卷走侯府仅剩的家底,带着继妹连夜跑了。
私人钱庄的打手找上门来,逼她还清侯府欠下的债。
整整六千两,她不知侯府何时在外欠下那么大一笔钱。
只见那张欠条上清清楚楚盖着父亲的大印。
大邺律法,父死子继,这笔债她逃不脱。
嘉禾连夜去找二叔帮忙,却被拒之门外。
原本情深义重的手足当场翻了脸。
“嘉禾,你可别怪二叔无情,你也知道你二叔一直碌碌无为,这么多年也只混了个户部郎中,人微言轻。
如今侯府出了事,我自保都难。”
“你五妹妹眼着就要成亲,哪处不用花钱,你二叔家底薄,没有余钱借你。”
找完亲眷,嘉禾又去找了父亲生前的好友。
侯府的事正在风头上,没人愿意伸出援手。
“与其找我们,不如去找沈相,如今他有权有势圣眷正浓,你跟了他那么多年,就算他无意娶你,想他也会在你多年来一片痴情不离不弃的份上,赏你些银钱。”
嘉禾所有的自尊骄傲仿佛在那一刻长埋地下。
可以找的人都找了,可以用的方法也几乎都用尽了。
她走投无路,去敲了丞相府的大门。
于是便有了先前那幕。
丞相府的下人不耐烦赶她“程姑娘怎么还敢来别说沈相现下不在府里,就是在府里也不会见你。”
嘉禾什么也没说,只将里头藏了婚的木盒递了上去,托他代为退给沈云亭。
丞相府的大门在她眼前紧闭。
嘉禾想,她和沈云亭大约这辈子也不会再见了。
天下之大,她找不到一处容身之所。
离私人钱庄上门要债的日子越来越近。
嘉禾去官府报了案,托官府寻找继母王氏和继妹的下落。
只期盼官府能早日找到王氏,寻回被她卷走的财物。
再难也要撑下去。
眼下嘉禾迫切需要找一份能营生的活,她已经两日未进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