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曦从小到大,从未见过自家哥哥这般模样,心中不由忐忑更重。
以小哥哥的聪明,连他为求谨慎定然会用密码写信都猜的一清二楚。
那么其他的,对方究竟猜到了多少,弘曦压根儿连想都不敢想。
弘曦伸手拽着帘子上的坠着流苏,脚尖不停地打着转,却迟迟未敢迈出一步。
打从知晓小哥哥可能会出事后,他这一年里哪怕尽力压制依旧控制不住的害怕和恐慌。
不分场合时时都要叮嘱一番的莫名,有关对方,只要稍稍出点事儿神经立马紧张起来的反应。
这些反常旁人或许察觉不到,但其中绝对不包括小哥哥。
还有关于牛痘一事从头到尾的操作,不同于阿玛,哥哥这些日子几乎一直同他一道。
此时此刻,所有的解释都是那般苍白无力,站不住脚。
弘曦死死地咬着牙,抬抬脚,却依旧没有勇气往前跨上一步。
不知过了多久,外间突然传来几声更鸣之声,弘晖这才转头向从方才到现在都一副惴惴不安的弟弟。
弘曦这会儿怂拉着头,身体大部分掩在帘子身后,只能瞧出个小小的身子轮廓。
乖巧可怜的,这时候倒像是个犯错的小孩子了。
可偏生不大的小孩儿,胆子却大的很,作下的事却委实让人又恨又怕。
弘晖深深吸了口气,这才勉强压住胸口翻涌而上的汹涌浊气。
“三弟,大哥不想也不愿去想你究竟知道了些什么,又是如何得知。
但是不拘什么,都不该是三弟你一声不吭,便拿自家身家性命冒险的理由。”
“大哥”
弘曦唇角微颤,还是忍不住想解释道:
“可大哥也是瞧见了的,牛痘本就无多大症状,更何况弟弟身子一向强健,不可能出事儿的”
“若三弟那时当真这般笃定,那为何会选择独自尝试”
弘晖抬眸,一双眸子直直地向对方。
对面的弘曦张张嘴,着眼前之人仿若洞察一切的眉眼,这下彻底说不出来话了。
只能跟个鹌鹑一般,弱弱地低下头来。
眼前的弟弟神色萎靡,这几日难得的欢快,自以为一切皆顺利,如释重负的轻松此刻都没了踪影。
弘晖眼神蓦地一软,到底还是心疼占了上风,连出口的声音都温和了许多。
“元寿好生想想,倘若真有用上前头那封信的时候,大哥此生可能安宁阿玛额娘又该有多伤心。”
帘子后,听着自家哥哥温和的声音,弘曦两眼含泪,死死地咬着唇角不愿开口,他哪里没想过呢今生能有这般好的家人,他又何尝不愿好好珍惜。
可世事安有两全法若要他重新选择,他难道真能着自家哥哥如原有的命运轨迹一般,大好的人生尚未真正开始,便要早早退幕。
弘曦倔强地扭过头,任泪珠子叭叭往下掉,却迟迟不愿再多开口。
弘晖何尝不明白对方究竟在想什么,便是如此才教人心中气恨更重。
弘晖微微叹了口气,着眼前耸动着肩膀的弟弟,还是将手中素白色的帕子递了过去,缓声道:
“哥哥只是想,元寿下次在作下决定前,能多信任些大哥可好只要元寿开口了,哥哥无论如何总是愿意信你的。”
弘曦接过帕子,仰头怔怔地着眼前之人。
“可是有些事情,弟弟压根儿没办法解释”
更加说不出来由,弘曦张张嘴,有些讷讷。
“那便不要解释。”
弘晖蹲下身子,一脸认真的着眼前的哭包,斩钉截铁道。
弘曦咧嘴,满是泪珠子的脸上,突地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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