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半夜陈流火睡得并不踏实。
毕竟从六岁以后,他就开始一个人睡一张床,都这么睡了二十多年,突然现在身边多了一个人,多少有点儿不习惯。
中间陈流火醒了两三次,有一次发现旁边躺了个人还吓了一跳,愣了好几秒才想起来是怎么回事。
直到后半夜,他才总算是睡实了。
他做了个梦。
梦里冬去春来,春风暖融融的,大地上铺满了绿绿的小草和五颜六色漂亮的花朵儿,像张五彩缤纷的软绵绵的大地毯似的,他徜徉在这鲜花绿草的地毯上,他坐在这鲜花绿草地毯上,他仰面躺在这鲜花绿草地毯上,他在打滚,像个小孩子般尽情地滚来滚去,掀起漫天的花香。
花香里还夹杂着花粉,陈流火不小心吸到了一口花粉,然后就觉得鼻子里痒痒的,有点儿想要打喷嚏。
这个喷嚏的欲望越来越强烈,在它要脱口而出之前,陈流火猛地醒了。
突然,他感觉到鼻子边真的有点痒。
陈流火看了一眼,很快发现了原因。
不知何时,张安竹的一缕头发跑到了他脸上,而发梢,就落在他的鼻子边。
随着陈流火的呼吸,发梢轻轻来回摆动,挠在他的鼻翼上,酥酥痒痒的,方才梦里的痒意想必就是这么来的。
刚抬手拨开,陈流火又忽然感觉到有一股温暖轻柔的热气儿在往他耳朵里吹着。
是什么???
陈流火下意识地一偏头,张安竹的呼吸顿时扑到了他脸上。
“靠……”
陈流火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张安竹居然钻到了他的被子里,不光身子和他贴在了一块儿,手臂还搭在他的胸口上,双眼闭着,小脸恬静,睡得十分香甜。
难怪他觉得暖融融的,这被子里多了个人,能不暖和吗?
难怪他梦见春风拂面,原来是被她在耳朵边吹气儿吹的。
就是——
一人一床被子的情况下,她是怎么悄无声息地钻过来的?
陈流火盯着张安竹近在咫尺的小脸,死活都想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 此时两人的姿势如下,他平躺着,而张安竹侧着,她的上半身挨着他的右臂,同时右手延伸过来,轻搭在他的胸口上。
这种亲密之极的姿势让陈流火很不适应,他正皱着眉,抬起左手,要把她的手拿开时,张安竹在他耳边嘟囔了一句什么,身子动了动,但似乎没醒过来,反而与他贴得更紧了。
于是,陈流火的右臂处便传来了某种绵软又富有弹性的挤压感。
这种真实而清晰的身体接触让他瞬间联想到了什么,全身毛孔都跟着猛地一个战栗。
于是陈流火抬起来的左手便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停在那里,半天一动不动。
视线落在张安竹的脸上,她闭着眼,鸦羽般乌黑浓密的睫毛正随呼吸轻颤着,小巧的唇红润如春天的桃花,唇角正微朝两端翘起,含着一丝甜美笑意,似乎正在做着什么美梦。
最后,陈流火一咬牙,还是伸手掀掉了她的胳膊,再把她用力往外推了推,“喂,过去点,我要起床了。”
“嗯……”
张安竹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变成了背对着他。
没等陈流火坐起来,她忽然睁开眼,脱口而出一声“啊!”
陈流火被吓了一跳:“怎么了?”
正猫在笼子角落里清点存粮的芝麻也吓到了,哧溜一下钻进木屑,再也不肯出来。
“你干嘛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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