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被强令在家休养,考虑到祝文帝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愈来愈重的疑心病,这个“休养”
很难说是真的来自于体恤之心,只是旁人在一旁推波助澜了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推荐秦松去北疆的应该崔左相,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景珏?
景珏只是个庶出的皇子,和景佩的实力相差十万八千里远,景佩自小和太子太傅季从礼感情深厚,崔绍是不可能有隙可乘的。
崔绍如果真的想做些什么,就只能选景珏,将来朝堂上必会有一场腥风血雨,可是若真的选了景珏,他一个丞相,又能有什么实力和嫡出皇太子相争?
自己手中的军权已经遭人忌惮,休养只是开始而已,还不知道有什么正在等着自己,而这个无忧无虑宅心仁厚的小孔雀又该何去何从?
不管怎么样,我都需保他后半生衣食无忧才行。
恐怕一封休书确实是最好的选择——趁和他什么也没有发生,一切都还来得及之前。
沈槐之撸够了芝麻汤圆,站起身来一回头,看见宁风眠正坐在太阳下若有所思地看自己,浅淡的眸子目光深沉,里面酝酿着自己读不懂的情绪,心里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沈槐之很难去分析这种奇异感觉的组成成分,到底是对一个已经在历史上盖棺定论的叛国将军的惋惜还是对一个将死之人的本能的同情。
又或者对他的还存有一丝天真的侥幸。
毕竟历史上那个威名赫赫的宁风眠此刻就全须全尾地在自己面前,有些消瘦的清俊脸庞洒满冬日难得的暖阳,岁月静好到让人不愿意去想不算遥远的里那一个扫兴的结局。
沈槐之不由自主地开始思考,他该怎么做才能把宁风眠从泥沼里拉出来?
沈槐之就这样站着,和坐在轮椅里的宁风眠静静对视,温暖的轻风从他们二人之间吹过,卷起细细密密的尘埃,殊不知这样的对视竟相隔了千年的时光。
两个都认为自己对对方毫无感情甚至最好可以形同陌路的人,此时此刻在心中所思所想的,竟不约而同地都是该如何才能在可以预知的跌宕中保全对方。
“将军!”
一声高呼打断了二人静静的对视。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将军”
声响起,沈槐之惊异地朝小院门口的影壁望去,只见影壁后不断冒出身穿铠甲的将士,不一会儿就把不算小的院子给塞得满满当当。
芝麻汤圆没见过这么多人,喵了一声瞬间先溜为敬。
那些紧紧盯着宁风眠的将士们的脸上,统一写满了眷恋和不安,这些常年在北疆战场厮杀的五大三粗的男人们,小心翼翼地安静地走进小院,瞬间就把宁风眠给围了个结实。
“将军,我们都知道圣旨了,您今冬不能去北疆,”
一名将军跪在宁风眠面前,一脸诚挚,“我愿追随将军至死,您在哪我就在哪!”
“是啊,将军,您在哪我就在哪!”
铿锵有力的话语声混合着金属铠甲互相碰撞发出的清脆响,小院里瞬间跪满了一地将士。
沈槐之:……
给你们发钱的是朝廷不是宁风眠啊喂!
宁风眠沉默地看了看这一地的将士,然后挪开眼,声音中毫无情绪道:“你们这样做,是给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