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到了这时候,给老乡们送完东西又得去拜访亲朋好友,来来回回要折腾好几天。
陆长淮这几年非常不喜欢跟人聊天,这种事情对他来说都成了负担。
每年他总是一个人走,一个人回,这样至少在车里的时间他能清静一会儿。
刚才犹豫一瞬还是开口邀请了古原,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
可能阳光很好、牛奶温热,可能古原唠叨的那几句话伴着蒸汽的呼呼声挠人耳朵,铁石心肠便融化了一些。
锅里冒出的蒸汽慢慢变少。
过了一会儿,古原看着陆长淮用一个盘子倒扣在锅上,翻出了火候正好的冰花饺子,总算真心实意地笑了:“厉害啊老陆!”
他脸上每次出现这种夸张的表情都伴随着夸奖。
陆长淮心想:“行吧,总归他高兴就好。”
他那颗垂垂老去的心就像冬天结了厚厚一层冰的湖,一点儿风吹草动他毫无波澜,只在极偶尔的时候才会在冰面下裂出一条不明显的小缝,维持不了多久又会重新冻起来。
这会儿古原带着那张笑脸贴近湖面,裂缝倒不至于,但冰面总算化了一些。
对于自己身上这种细小的变化,陆长淮没什么触动。
这些年谁来谁走他都习以为常。
这回确实有些不一样,心软了,底线挪了,要求低了,但他自认为这并不代表什么。
哪怕古原明天就走他也可以做到笑脸相送,最多会有点失落,还要重新习惯一下隔壁没人的日子罢了。
想到这儿,他自顾自笑了一声。
古原刚来的时候他还觉得隔壁有人挺麻烦,这会儿竟然都跟人同桌吃饭了还要担心人家走了要不习惯。
对面的人夹着一只饺子送进嘴里,立时扬起了眉,催他快尝尝。
冰花煎饺脆脆的外皮包裹着多汁的肉馅,古原被冻了一晚的身体慢慢暖和起来。
他一向对下厨这件事没什么兴趣,此时却又忍不住想问陆长淮淀粉水的比例了。
仔细想想,好像也并不是真有多馋,却还是担心走了就吃不到这种味道了。
这种经过陆长淮的神奇之手制作出来的滚烫的味道,好像特别容易上瘾。
借着夹饺子的动作,他悄悄抬头看了一眼陆长淮,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有些呼之欲出的情绪想不管不顾地说出口,可滚烫的汁水烫了舌尖,到嘴边的话只好再咽回去。
两人正吃着饭胡缨过来了,进门一看他俩在吃煎饺,伸手就捏了一个放嘴里,鼓着腮帮子说:“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老陆你竟然会在自己厨房做煎饺?你不是最烦屋里有油烟味吗?不是特别烦油点子溅得到处都是吗?不是超级烦……”
她话没说完,陆长淮凉凉地扫了她一眼:“吃都堵不上你的嘴?你来干吗的?”
“噢,对,你不是说今天去看老乡吗?还去吗?是不是开皮卡?我让人把东西给你搬上去。”
“去,是开皮卡,别的也装不下”
,陆长淮说,“就这事儿?你打个电话不就得了?”
“有脸问?你电话在哪儿呢大哥?我给你打一早上了,都以为你感冒没好晕屋里了呢,没看我直接翻墙进来的吗?”
陆长淮捏捏眉心,实在对这位姐姐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