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说话又快又脆,大约是紧张,说的话有些好笑。
燕灼华淡淡道:“赵氏。”
“哎?哎!
草民赵氏……”
赵氏跪在地上,头压得低低的,不敢动。
燕灼华道:“你带着朱玛尔去了宋家夫人下葬处?”
“是,当初草民在宋家做事的时候,夫人心善,常常赏些尺头散银下来,天长日久攒起来也不是个小数目哩。
若不是有夫人,就草民当家的那点儿家底,猴年马月也过不上好日子哩,如今还能开着豆腐坊,不都是从前夫人的恩情……”
“宋家夫人是怎么没的?”
赵氏的话头猛地顿住,她呆了一呆,叹了一声,道:“老天爷不开眼哩。
先生得病没了,族里闹起来,欺负孤儿寡母,收走了田地屋产……”
燕灼华皱起眉头,就算是宋元浪的爹死了,宋元浪这个儿子还在,族里怎么能抢了他家的田地屋产呢?这又不是绝了嗣。
赵氏却回答不了这个问题,“草民也不懂这些,都是大家族的事闹的——草民小门小户的,这个、这个,总归是为了田地财物,明枪暗夺地欺负人罢了。”
“后来呢?”
“后来夫人就常常背地里落泪,草民撞见了一回,过了半年,府里支撑不下去了。
夫人就把下人能遣散的都遣散了,也给了遣散金。
草民家就是靠着积蓄加上遣散金,这才盘下了东口的店,开上了豆腐坊……”
“你没再见过宋夫人?”
“哎,夫人是个傲气的,落了难,不愿意见我们哩……草民见不着夫人,只能每月到府里后门去,放一篮豆腐,搁几个鸡蛋,对着门里拜一拜,尽尽自己的心意。”
燕灼华盯着她的头顶心,笑道:“你是个会说话的。”
“草民嘴笨的很,就怕说错了话,污了殿下的耳朵……”
燕灼华看着她,不说话。
赵氏忐忑起来,不安地把手在衣角上擦了擦,强笑道:“草民这趟来,不为旁的,就是想见见小公子。
到底是当初自己奶了三年又带了三年的孩子……”
她用手擦了擦眼睛,似乎是哭了强忍着哽咽,“说起来是草民亏心,当初豆腐坊刚起来,家里钱紧,草民家里那个不中用的,见不得草民把家里的东西倒腾出去,那会儿又怀了阿莲——就想着宋家家大业大的,夫人就是再落魄了,那拔下根汗毛来不比咱的腿粗……”
燕灼华不做声,仍是看着。
赵氏就放了悲声,伏在地上哭道:“哪里想着夫人就这么撒手去了。
前些日子殿下的人找到草民,说小公子在南安。
草民就想着拼了这条命也要见上一面,草民家里那个拦着,草民就跟他动了菜刀——我就说,谁也别拦着,我要给夫人带句话哩……”
里边燕灼华跟赵氏说话,丹珠儿与朱玛尔原本守在外边。
忽然听到里面起了哭声,丹珠儿还在愣神,朱玛尔已经掀帘子冲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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