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水湄垂了眼睫,声音很轻,却很坚定,“父亲并不为任何人做事,他只为百姓做事。”
陆不言蹙眉,继续听苏水湄讲。
“父亲师承前朝宰相,出事前那段时间,母亲正巧身体不好,父亲便带母亲在苏州隐居,鲜少人知。
后来叛乱彻底爆发,朝廷出事,父亲便突然消失无踪。
那个时候我年纪尚小,不知父亲在做什么,只知道我们总是在逃,食不果腹,一年也见不到父亲一次。”
“母亲的病也越来越重,我曾怨恨过父亲,可母亲说,父亲是在做大事。
世道那么乱,总要有人为百姓而生,为百姓而亡。
战火之下,天下苍生孤苦无依,父亲在做的,就是消灭战火,赢得和平。”
陆不言沉默半刻后道“我大概猜到你父亲在做什么了。”
苏子沐并未投靠任何人,他用自己的初心和智慧,游走于两国之间,祈求和平。
他本是前朝人,本该为前朝生,为前朝死。
可他选择了为百姓生,为百姓死。
他“背叛”
了前朝,成为了前朝的“叛徒”
。
不过他也没有投靠新主,他用自己的力量尽量减灭战火对百姓的影响。
即使死后,背负骂名。
即使死后,尸骨不全。
即使死后,无人知他。
即使死后,一座孤坟。
他亦不悔,只因心中信念不灭,精神永存。
如此人物,若前朝不灭,入仕后,定然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惜,如今一切已是枉然。
苏水湄的手不断摩挲着土包,原本白净细腻的手也变得脏污,她却一点都不觉得。
“前朝灭,新朝生,一切尘埃落定。
先帝为了显示自己的仁德,赦免了前朝的那些官宦子女,并给予闲职俸禄。
我与弟弟也得幸免于难,我们辗转于苏州城内各家各户,大多曾是父亲旧友,有些为了情分,收留几日,有些为了情意,暂留几月。”
小娘子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消散于风中。
那么小的年纪,父母双亡,背负着那样的骂名和罪责,陆不言实在难以想象,她是如何从这里面脱身而出,长成如今的坚韧模样。
男人也跟着跪下来,他抓过苏水湄的手,用宽袖替她一点一点地擦干净手掌上的污泥。
苏水湄盯着陆不言,“你信我吗你信我父亲是清白的吗”
小娘子的语气很平静,可那双眸中却盛满了渴望和恐惧。
这种恐惧深沉而晦暗,仿佛只要男人的一句话,就能将她填补了十几年的心房壁垒打破。
“信。”
陆不言握紧小娘子的手,漆黑瞳仁之中印出她那张苍白面容,“我信你。”
苏水湄双眸通红,眼泪盈盈。
她着面前男人信任的眼神,努力抑制住自己心里翻腾的情感。
“可是我”
她正在骗他。
苏水湄觉得是时候说出事情的真相了,她跟陆不言的关系也应该到此终结了,“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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