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朝中派别林立,彼此勾心斗角,此其一。”
“其二,近几年天灾多,朝廷颁布酒禁,禁止以粮食酿酒,但另一方面又加重酒税征收,这样自相矛盾的政令不在少数,我在地方上更是看得一清二楚,此皆因朝中左右互搏所致,而天子没有魄力乾纲独断,既然如此,不如退位让贤。”
“其三,各地土地兼并,以致民生凋敝,而土地兼并,其因则来自世家门阀,只要世家一日不衰落,占有的土地只会进一步扩大,生民则无法留存,他们活不下去,自然会去找能活下去的办法,就像这回流民军起事。
虽说是我让崔千打开城门让他们进来,可要是没有世道逼迫,让他们走投无路,我就是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他们也不会想到要去造反。
殿下的父亲光化帝在世时,曾试图以‘分宗’之法来削弱世家,虽说收效甚微,但总比现在什么都不做好。”
公主默默听着,没有打断。
方良固然狼子野心,大奸似忠,但他说的这些,都不是信口雌黄。
这都是他为政地方多年的所见所闻。
也只有站在他这样的角度,才能看得如此清晰。
有些事情,公主从前只是模模糊糊有个概念,有些就连她也从未想过。
“多谢方使君教我,使我顿时茅塞顿开。
只是这撰写檄文,我却是答应不了的。”
公主道。
方良挑眉:“这是我为公主提供的上上之策了。”
公主:“你们能成功,这就是上上之策,如果不能,我也会跟着身败名裂而死。”
方良叹道:“原来殿下不看好我们。”
公主:“另外两条路呢?”
方良笑道:“还有一条路,也能保全殿下性命。
有人想请殿下去南边作客。”
公主心头一跳,眨了眨眼,慢慢道:“数珍会?南朝太子陈迳?”
“不错。”
方良也不隐瞒,因为公主知道了也无济于事,她就算现在就能跑去长安通风报信,也来不及了。
之所以愿意跟她交浅言深,一方面方良的确觉得
公主胸怀锦绣,杀了可惜,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公主有用。
想要让一个聪明人发挥作用,威逼恐吓是没用的,只能说服对方。
公主了然:“难怪你会知道南朝人想吞并燕国。”
这样一切就都讲得通了。
方良坦然道:“我还是希望殿下能选第一条路,这样我尚且还能保护您的周全,若真去了南方,连我也鞭长莫及了。”
公主:“你既然与数珍会勾结,为何还放任流民军在城中肆意屠戮高门富户?那里头的贺家,可与数珍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那些都是流民愤怒之下动的手,与我有何干系?我只是一个被流民裹挟的刺史罢了。”
方良微微一笑,那张正派凛然的脸,看上去竟是更慈霭了几分。
“再说了,数珍会充当贵人耳目,说到底也只是个商号,贺家能耐再大,难不成还能一手遮天?”
“第三条路呢?”
方良面露遗憾:“第三条路,是何忡正式发表檄文起事之日,要拿殿下去祭旗。
所以我打从心底希望,不会走到那一步。
殿下还有三天时间,希望您好好考虑一下。”
三天。
今日,就是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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