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在即,这是他作为老师最后能想到的办法。
谭果去的时候,教室里,只有稀稀拉拉五六个人。
可是陈黎眼睛里并没有丝毫失望的神情,他像往常一样走上讲台,环视一周,半开玩笑道:
“诸位同学看来与我物理缘分匪浅,既是同道中人,今天大家有什么想听的,不懂得,随便问我。”
他顿了顿,“当然,仅限物理知识。”
下面的人笑了笑,也算是有个好的开头,紧接着就有人说自己上节课没听懂,希望老师能着重讲一下密度这单元的知识……
陈黎侃侃而谈,即使台下只有一个人,他似乎也会坚守着岗位。
如狂风巨浪中,孤独的海岛上最后一个灯塔,用自己的生命倔强地照亮每一个乘风破浪的船。
不久之后百日誓师和成人礼相继举行,一切恢复如常,学校一边强调时间的宝贵,一边举行各种打鸡血的活动鼓舞人心。
所有人听着台上某位知名教育家慷慨激昂,跟着他吼出“拼搏一百天,我要上岸”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
高中生活以军训式的诡异开头,又以“传教”
式的洗脑结束,他们在这里学到了多少不清楚,但是学无止境已经深深刻在每个人的脑海。
除此之外,每天下午的晚自习开头,每个教室会此起彼伏传来阵阵口号,都是每个班的班主任为自己班量身定制的加油口号,远远听着,也热血沸腾。
谭果记得新班主任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上讲台,将课件在讲桌上一拍,非常满意地说:“我们班的口号是,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这年的高考在端午节,班主任在教室门上挂上一个粽子,高粽寓意“高中”
,每个人出门的时候都摸了一下。
临了临了,求神拜佛也是一个途径。
听说考试前,学校还组织班主任们去附近很灵验的魁星庙祭拜了下。
谭果记得进考场前,广播里放着“给我翅膀,让我可以翱翔,给我力量,让我可以变坚强……”
再出来的时候,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跟着人流漫无目的地走,看着门口难掩激动的家长,穿着大红旗袍,向自己的孩子招手。
她没有期待有人来接她,眼帘低下去的瞬间,忽然一怔。
“妈妈。”
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轮椅上,不自觉说出口很久没喊的名字。
顺着轮椅往上,“奶奶,爷爷,你们怎么都来了?”
她脸上勉强挂起笑容,因为考场上同样的试题让她胆怯,高考结束,她的生命是否也要像上次一样,画上句号了?
学校里对待毕业生的政策很迅,简单概括起来,就是三个字:
快点滚。
随着高中生身份的解体,那些在学校顾忌的,害怕的,忍耐的,都会在这短暂的几天爆。
为了学校整体安宁,学校强制所有人在第二天之前搬空宿舍。
高考结束后也并没有闲下来,各种程序性的事务堆积,谭果才反应过来,这次是真的和高中的一切告别了,最后一次见到班里的同学,竟是在走出教室摸粽子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