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
陈迟颂她,“一个月够我干挺多事了。”
有些字咬得别有深意,司嘉听笑,指着屏幕说“你要点脸。”
陈迟颂不置可否地哼笑,然后才终于正色,回答她最开始的那个问题,说吃过晚饭了,又问她今天有没有什么安排。
司嘉说约了科目一,“准备去把驾照考了。”
陈迟颂笑,“不考也没事,我给你做司机。”
司嘉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哪怕知道陈迟颂能说到做到,但还是觉得自己手里有证踏实,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而当天科目一顺利考过之后,她就直接问陈迟颂要了他当时驾校教练的电话,没拖,想趁还没立夏之前把科目二科目三练完,一鼓作气地考掉,以防晒黑。
然后接下来半个月就全泡在学车上了,金水岸和驾校两点一线,踩离合踩得小腿都虚,晚上边揉腿边和陈迟颂视频,他那边因为时差又变成白天了,有时候有课,聊几句就得挂,但好在一天一天过得很快,离他回国的日期也越来越近。
期间司嘉回过两趟翡翠华庭,一次父亲节,一次端午节,但没想到司承邺两次都不在家,听老太太说好像是公司出了事,好几天没回家了,司嘉一愣,问能有什么事儿。
司承邺当年以房地产白手起家,吃了时代的红利,发展迅速,后来公司又在孟怀菁的帮助下成功上市,也算风生水起,家大业大,这几年更有向外扩张的趋势。
但细枝末节的,老太太就不清楚了。
直到三天后高考出分,和司嘉估的大差不差,一本线往上一大截,可以选择的余地很大,大半年的努力总算是没有白费,她转手把成绩截图发给陈迟颂,他刚好下课,回了个电话,含笑着说“恭喜啊司嘉同学。”
司嘉也笑,问他回来的时间定了没有,“我现在很忙的,你想见我的话得提
前约。”
隔着听筒陈迟颂仿佛能见她翘起来的尾巴,直接把早就买好的航班发给她,让她好好等着。
可是司嘉还没来得及点开那张图片,司承邺的电话就先冲进来,伸出去的手指下意识地点了接通,她怔了两秒后放到耳边,“爸”
司嘉从没想过有一天翡翠华庭会这么热闹,老太太在沙发上坐着,面色着很差,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司承邺站在茶几前,像是一夜白头,而房里进进出出好几个穿着法院制服的公职人员,在对司承邺进行财产清算。
让人从天堂到地狱需要多久,半天足矣。
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的项目被做空,资金链因此彻底断裂,据说是和司承邺有过纠葛的女人联合竞争对手给他下的套,这么多年来他造的孽,欠的情债,终于以这种方式加倍奉还给了他。
门很轻地关上,微不可闻,司承邺却敏锐地捕捉到,立马向她走来,问她东西带来了没有。
司嘉从口袋里把银行卡拿出来,“我就这么多钱。”
“多少”
“二十万。”
司承邺闻言皱眉,“你怎么可能只有这么点孟怀菁不是每个月都给你打很多钱的吗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两年你自己也在外面挣了不少钱,你现在帮爸爸难道不是帮自己”
司嘉捏着卡的边缘没放,抬眼向司承邺“妈妈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你的烂摊子凭什么要拿她的钱收拾至于我自己挣的那些钱早就捐掉了。”
“捐掉了”
司承邺的声音一下没控制住,拔高,惹来旁人侧目,他才又不得不压低,咬牙问她“捐哪儿去了”
“儿童基金会。”
司承邺胸口狠狠起伏一下,刚想开口,有个公职人员拿着一份文件夹,走过来,朝两人拉扯着的银行卡一眼,语气平静地打断“司先生,这份东西是您的吗”
但与此同时,沙发处突然传来一声有人倒地的闷响,咚的一声,很重很重,砸在司嘉心口。
司嘉这辈子都忘不掉那个傍晚,兵荒马乱,救护车尖锐的鸣笛声划破天际,火烧云像血,铺满整片天空。
或许是从那场大雪跌倒的后遗症开始并发,或许是这些天接踵的噩耗能完全消磨掉一个人求生的意志,又或许仅仅是因为刚好摔得不巧,头撞到了茶几的尖角,抢救室的红灯亮了整整一夜,门终于在破晓的时候被推开,可是司嘉等来的却是一句“抱歉,我们尽力了”
。
奶奶走了。
而司承邺又因为涉嫌行贿罪被警方带走了。
接下来几天,司嘉不知道自己怎么过的,明明她即将开始新的人生篇章,有一个光明的未来,在满心欢喜地等待人归巢,却又被拖入无尽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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