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咔嚓,剪子空响了两声,日头照着,寒光更甚。
刚往前踏了一步的梁映被刀光晃到眼睛,不免又撤回了刚刚那步。
就算是试探,也不能任由对方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那未免也太——
梁映的思绪被林樾一把按坐在石凳上的动作打断。
对方似乎已经默认他踏出一步的行为是默许。
梁映不及张口,说时迟,那时快,寒光便开始绕着他的颈侧闪动,脚边很快就如同下雪一般,层层叠叠落下乱须。
片刻过后,清风拂过,钳制他的力量消失,梁映霎时觉得下颚清凉了不少。
再一抬眼,林樾已经偃旗息鼓,把银剪子收回了布卷之中。
转身望向他时,眉眼之间只见温润的笑意,刚刚迫他坐下的强硬仿佛只是错觉。
“太长了,剪短些,后面好刮。”
梁映摸了摸自己只剩胡茬的面颊,林樾剪得——还真是手艺不错。
非常平整。
他蓄了这么些年的胡子,以往长得太长后,他都是随手一绞。
到如今长长短短,歪七扭八,就是他自己,也轻易修不成这样。
“水来了。”
奔波一路的学录把装了热水的铜盆放在林樾手边,又在旁寻了个石凳坐下,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们继续,我就是路上走得有些急,现在歇歇。”
这监视的理由,也合情理。
学录大抵是林氏那边布下的眼线,硬是支走人,反而显得心虚。
林清樾谢过,假装看不见人偷偷歪过来的视线,按部就班地用搭在盆边的帕子浸满热水,覆在梁映只剩下短须的下颌和两腮上。
修面一事,对林清樾而言,并非是难事。
与失去五感的父亲相依为命这些年,修面是林清樾每隔两日便要做一次的功课。
什么地方的胡子,下刮刀是什么角度,年年月月,她早就熟稔于心。
随着刀刃挥舞,梁映能感受到林樾刮刀之下的精准利落。
周教谕极重外修,私人的刮面小刀磨得很快,但凡犹豫一点,生疏一点,脸上便要见红。
可林樾手下没有让他感到一丝提心吊胆。
贴着面颊的刀刃是冰冷的,但抵在他面颊上的手指却温暖。
换作以前,梁映从不敢想自己能在刀刃之下放松身体。
可拿刀的是林樾,他的手上好像就没有做不好的事儿。
身上也总是带着一层柔和清正的光晕,让人难以生出戒心。
在他身边放松,给予信任,便如同喝水吃饭一般自然。
梁映透过厚厚的额望着表情专注的林樾,竟不查时间流逝。
“好了。”
林清樾用帕子掸去下巴和衣襟上的细胡茬,把梁映的坐姿扶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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