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了,他一把扯住崔康芙的顶,将她拉近自己,崔康芙一个返身将他的脖子搂紧,在他肩头呛咳连声。
他抱着她,踉踉跄跄往岸上走。
她缓过气,从他肩膀抬起头,扬起左手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叭”
地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在山涧里回荡,冯时安右脸火辣辣地痛,耳朵里“嗡嗡嗡”
地响。
“王八蛋,扯我下水,想害死我?”
崔康芙双手捧住他的脸,近近迫视他,鼻尖几与他鼻尖相抵,一双星眸里满是怒火与杀意。
冯时安脑子一片空白,呆滞着目光看着她。
想害死她?就她眼下这情形,他拿块石头就能将她砸死,还用将她扯落水中?
缓过神,他无声一叹。
这半月以来,他早已习惯她的狠毒和多疑,‘地狱’是他自己跳的,唯有自己受着。
他扭开脸不与她争辩,言简意赅:“饿了一日,抓了一尾鱼,有吃的了。”
崔康芙沾满水珠的眼睫一颤,眸底愧疚一闪而没,阖上双目,松开他的脸,双手搂紧他的脖子,不一言。
抱着崔康芙,他走向溪畔的林地,寻了个平坦处,将她倚着一株连香树放好。
他一腿跪下,一腿蹲着,将她的伤腿放到屈支的膝头,撩起她的袍摆查看……包着她小腿的布条落在了溪水中。
崔康芙的脸颊与双手粗粝,腿上肌肤却白皙细腻,只他在天香楼惯见佳姿绝色的女伎子,早已视若无睹。
这半月,他背着她沿路采药,拿石块捣成药泥敷在她的伤处,眼下小腿肿胀已消,只还不能使力行路。
他拿手轻轻捏按她的胫骨之处,仔细检查,头也未抬问:“怎么样?”
崔康芙眨了一眨眼,言不由衷地骂:“庸医一个,还疼!”
他没介意,将她的腿放下,用下袍将腿遮好,一撑膝头起身道:“药泥没了,我去采一些回来。”
才转身,他的衣袍被崔康芙扯住,他低头一觑她的手,冷道:“劝你不要太过分。”
崔康芙默了一默,恶狠狠道:“你若敢弃我不顾,我便是拖着这条残腿也要追上你,将你捅死。”
他不耐烦一扯袍角,拔足大步朝岸边走去,在乱石间东寻西找,找到那尾已经咽了气的鱼。
拎着鱼走向崔康芙,他将鱼遥遥抛到她身边,一眼未看她,转身朝林中扬长而去。
崔康芙将脚边的鱼拎起,紧紧抱在怀里。
她脸上的凶狠换成了紧张,焦虑地看着他的背影,将满是鱼腥气的大拇指塞入口中,拼命狠咬,强行抑下不安。
没有在这连绵无尽的太乙山中饿死,还治好了自己身上的外伤,冯时安幸有自己岐黄之术傍身,识得了入药的草,也辨得明入口的果。
鸡血藤,水泽兰,毛老虎……一应消肿清淤的跌打损伤药,他于林间随走随采。
莽山密林间最不缺的,便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草花树木……唯有些药物取材不易。
林间半山之上,他见一株年岁不大的杜仲树,斜斜向阳生长。
他蹲下身子,将兜了满袍的草药放下,双手双脚往山壁攀爬。
崖壁不仅陡峭,还生满腻滑的青苔,他折腾了许久,借着崖壁上一块块凸起,够到了杜仲树。
仰脖伸手掰扯时,未料树根并未深扎,他连人带树一同跌下山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