蘑菇啥呢!
人家小孩儿都老早就出来了……”
老太婆一看到胖妞身边的余远洲,脸色变了。
她快步过来薅住胖妞的胳膊,往后使劲儿一带,破口大骂:“死孩崽子属苍蝇的?净往粑粑身边儿黏!”
胖妞往后坐着屁股:“姥儿,他们瞎说,警察都说了是假的……”
老太婆伸手拍胖妞的脑袋:“还警察说,警察知道个屁!
这玩意儿遗传你知不知道,死孩崽子,一天到晚我得跟你操多少心!”
一老一小互相扯巴着走了。
余远洲仍低头写他的练习册,笔下的纸却早已被答案划得稀烂。
六点半。
大雨倾盆。
保卫处的大爷在走廊里扯着破锣嗓子喊着:“还有没有人!
关门了!
要关门了嗷!”
余远洲收拾好书包,在大爷的教育声中飞奔而去,一头扎进了雨幕。
闪电层层,雷声滚滚。
石砖地上溅起雾,空气里一股漂白水的臭气。
余远洲没打伞,就这么在雨里跑,只是跑。
镜片后的世界没有轮廓,只有大块的颜色。
雨是抽在身上的,一鞭子一鞭子,触电一般疼,疼得他想放声大叫。
在连提「性」这个字都讳莫如深的小地方,偏见深得像井。
没人在乎事实,只想要热闹和谈资。
不想回家。
不想面对灰白的父亲,也不想看青红的母亲。
想长大。
迫不及待地长大。
上初中,上高中,上大学,然后离开这深井一样的小镇,离开他那正缓缓腐烂的家。
抽油烟机嗡嗡地响,家里没有人说话。
余远洲蹬掉湿漉漉的运动鞋,往卧室走。
“没带伞?!”
张菡从厨房里探出头,看到浑身湿透的儿子皱起脸。
“嗯。”
余远洲不自然地撇身子,大步跨进卧室,回手就要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