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瘦削的身影,扶着椅背艰难地起身,一步一蹭地走到检票口。
他的所有动作都吃力而缓慢,连从胸口贴袋里拿护照都要十来秒。
不大的背包,他要双手拎到肩膀上。
好在他是头等舱的票,不用跟别人挤,也不会被不耐烦。
空乘微笑着跟他说了什么,随后领着他走进了登机口。
男人没走,视线也没收回来。
就好像余远洲呼吸过的空气,走过的路都值得他眷恋一般。
他就那么定着,直到最后一个乘客检票结束,直到飞机缓缓滑出视野,直到大厅的广播再度响起。
“乘坐jl820次前往东京的丁凯复先生,飞机马上起飞了,请您听到广播后到4号登机口进行登机。”
丁凯复动也没动。
他重新拿起手机,低头看着那句告别。
“黎先生,我出发了。
真得很感谢你。”
多可悲。
就连告别,都要冒名顶替地领。
他在键盘上敲了又敲,删了又删,最后只发了四个字。
“注意安全。”
他摁了两下锁屏,盯着屏保的照片愣神。
昏暗的车里,余远洲枕着羽绒服熟睡着。
腮上潮红未褪,看着暖烘烘的。
额发散得凌乱,牵丝攀藤地,直往人心上缠。
那时候的确是觉得可爱,才偷拍了这么一张睡颜。
可当下他忽然觉得,照片上的人比他记忆中还要可爱。
可爱到让他心如火烧。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
明白一些事,却又不是彻底的明白。
就好像知道谁都有一死,却从来不去设想自己的死亡。
知道世事无常,却还是乐此不疲地规划未来。
知道我们终有失去的一天,却还是不肯珍惜当下拥有的一切。
丁凯复点开相册,细细地往前翻找。
他记得他就拍了这么一张,可还是固执地往前翻。
直到时间轴定格到和余远洲相遇前。
没有奇迹。
就只有这一张照片。
有关于余远洲,他就留下这么一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