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皆知此次皇家宴会虽为家宴,实则有意落定这赐婚之事。
一时裴母所居院落每日亲友盈门,应接不暇。
有闲拉家常攀附旧缘的,有示意裴母入宫在皇族面前为自己一房美言一二的,有为了自家男人朝堂前程的,有为了母族生意投机的……
就连那些素日与裴九厮混的纨绔子弟,此刻竟也奉着父母之命,携带厚礼来裴府拜会裴九,只是被拒在门外,告知裴九公子此刻并不在府内。
段见等人无奈,只得请门房转告拜会之辞,悻悻然离去。
裴九出宫后便以按例祭拜养剑为名一头扎入剑冢,倒是落了个清净,只是苦了裴母,这几日在这富贵漩涡中挣扎,几乎没有安生合眼的日子。
就连入宫的装束,也找不到裴九量身,只得找了一套他平日惯穿的素衣,照着尺码做了几套,留作不同场合筛选换洗之用。
众人虽觉裴九败兴,但转念一想如此泼天富贵皆由他起,也就按下不咎,只管埋头为自己打算,就算当日风头压不过裴九,也绝不能教别人给抢了去。
无数银两如流水般从裴府淌向京城各处饰布料妆奁宝阁,各家商铺老板们赚了个盆满钵满,人人脸上一派喜气洋洋。
转瞬已到初五之日,裴家整装人马,齐赴皇贵妃娘娘寿宴。
因是宫中相邀,裴家不敢怠慢,阖府上下竟一夜未眠,自世袭裴国公本代裴家家主之下,人人按品盛装,车马齐备,早早去往宫门候旨。
一边是深宫皇室,一边是世袭大族,虽名为家宴,两家人的席位竟也铺了个浩浩荡荡。
一时间华冠玉带共聚,香绫珠翠齐飞,欢声笑语,互捧之词,好不热闹。
裴九随家主、母亲殿内入席,刚自坐定,就见一二十七八岁华服男子迎来,含笑道:
“今日的主角来了!”
定睛一看,正是太子季常云。
先皇后原为前朝丞相封氏之女,平天下前便为圣上原配,膝下原有一双嫡子嫡女,大公主在十二年前被南境暮云国主亲派使臣指名求娶。
当时九州江山初定,为稳帝位拉拢邻国,圣上不顾皇后百般哀求,执意将嫡女出嫁,两国永结秦晋之好。
皇后痛失爱女,竟患了心疾,没过两年便早逝而去。
圣上心内愧疚,为寄追思抚慰皇后母族,便将其所出二皇子封为太子,赐东宫,正是这季常云。
他年幼便失去母亲,与亲姊天各一方再不得见,不免心中凄然,只觉天家薄情,只有外公一家尚真心待他。
而这封氏一族也怕宫中有变,费尽心思将这太子牢牢攥在手中。
平日借探亲之由,暗中授他一些潜龙心计,帝王之术。
此次季常云一眼见到裴九,心知日后若要有所为,此人定要结交,便先人一步招呼了过来。
裴九虽之前未曾见过太子,但方才入宫路上母亲耳提面命,将皇室一应众人位次身份、姓名形貌皆细细告知,唯恐他席间识人不请,被人落了口舌。
如今见这华服男子年龄相若,又身着嫡子特有的明黄服饰,心下如何不知,立时起身道:
“臣裴九,见过太子殿下。”
“哈哈,免礼免礼。
我与裴兄弟虽未曾见过,不想今日一见竟似面熟一般,有缘的很。
来来来,我敬裴兄弟一杯。”
太子笑道,顺势举杯。
“臣谢太子殿下。”
“哟,皇兄这是见谁都眼熟!”
太子身后兀自转出一人,抢过二人话头。
他先朝太子拱手随意一礼,眼睛又往裴九处一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