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此刻已是深夜,何九屋内仍然透出一片昏黄。
灯光如豆,阳溪村村长正伏在桌上,看着满桌事物,眼中贪婪之色闪烁不已。
白天他循声而至,竟现自己娘子与何九母子死在屋内,尸身惨状,令人心惊。
莫非这何九母子在外面惹上了不得了的仇家,双双殒命,自己娘子却被殃及池鱼,未能逃出歹人毒手。
村子偏僻,讨个婆娘不易,他娘子素日又精明能干得很,一日夫妻百日恩,村长害怕之余,当下又是伤心难过不已。
这何九母子举目无亲,安身在阳溪村也是一时的决定,此番暴毙在此,身家财产自是无人认领,肥水不流外人田,一时贪念上脑,他便尽数据入自己囊中,也算是补偿他丧妻之痛。
思及至此,他便将何九母子身上细细搜了一遍,竟大有收获。
他随后又在房间里一通翻找,就连床下灶台也未放过,把搜出的饰钱银衣物等先寻个隐蔽之处藏匿妥当,这才又去叫了几个相熟的村民,就说三人遭遇偷盗,索财败露被杀人灭口,得赶紧想个办法处理才是。
这些庄稼汉子一辈子脸朝黄土背朝天,本没什么大见识,平时村子里的大事都是这村长一手遮天。
此刻被他添油加醋描述这一通,又见尸身死状凄惨,三分惊慌七分怕事,便都纷纷表态请村长拿个主意。
村长给几人塞了些碎银,千叮咛万嘱咐切勿声张此事,他们便七手八脚将何九母子弄车拖至乱葬岗,胡乱挖了个坑浅浅埋了,又回到村里来料理了村长娘子的后事。
待得安排妥当,已是深夜。
几人各回各家,村长也回到了何九住处,将事先藏匿的钱物拿出来摆在桌上,一边抚摸清点,一边计划着如何使用。
放松和喜悦之情一下涌上心头,竟将刚才的疲惫伤心冲淡了不少。
突然门外风声一啸暗影一闪,桌上的油灯火苗晃了一晃,几近熄灭。
村长用手护住灯光,待到火苗重又稳定下来,这才抬眼往门外看去。
这一看,顿时吓得他魂飞天外。
只见一个白惨惨的人影垂手立在门口,披头散,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竟是刚刚被他亲手埋下的何九!
他只当是冤魂索命,吓得立刻扑通跪下,频频磕头,口中碎碎念叨:
“冤有头债有主,不是我杀的,不要找我,不要找我!
……”
磕了半天也无动静,他颤巍巍地抬起头来,眼角斜斜朝上瞟了一圈,只见何九已站在桌前,伸出一手翻找桌上物什。
白日里被村长剥下来的那身蓝衫,此刻又穿回了何九身上。
他伸手挽起头,在颅顶胡乱地挽了个髻。
这一收拾,顿时将浑身鬼气压了下去,又变成了平日那个何九,只是憔悴潦草了些。
村长见不是厉鬼,只是自己误将对方活埋,心下又愧又慌,却也心定不少。
“九哥儿,……真是对不住,你之前气息全无,我以为你死了,这才……你竟然未死,这真是太……”
“拿来。”
还未等他说完,便被何九冷冷的声音打断。
那声音就像冰一样,温度全无,让村长不由打了个冷战。
“什么?”
“蝉,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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