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毒发到去世,不过九个时辰,还未而立的青年便撒手西去。
公孙缨没有任何理由和身份留在内室,只身走了出来。
然后丁氏一族的尊长和心腹幕僚便陆续进去。
很正常的事宜,该给他更衣入殓。
但是却很奇怪,随同进入的还有数位医官,甚至他们的药童皆提着一桶桶坚冰。
经过公孙缨时缭绕的寒气让她本就冰凉的躯体愈发冻彻心扉。
公孙缨避在一旁的甬道上,意识到什么。
抬眸窗棂,那人已经不在临窗的位置,当是被挪去了榻上。
公孙缨稍稍站了片刻,许是因为脖颈上那枚戴了许多年的玉佩被摘下了,她觉得空荡荡的。
即便是出来的时候,她早已理好衣襟,然这会渐盛的秋风迎面吹来,她尤觉胸腔骨缝裂开,风声呼啸,凛冽地灌进他的一生。
她缓了缓神,吐出一口气,原想回房歇一歇。
战事未平,幽州城的子民还需要她。
然而才抬眸,方才走在最前头的并州长吏从内室转出,与她拱手道,“公孙姑娘,还望您去前殿侯一侯,吾等有事与您说。”
那长吏是丁氏的七师弟方继,公孙缨认得。
他们师兄弟感情甚笃,方继显然已经哭过一场,双眼红得厉害。
她也没多问,点了点头,与他拱手致礼。
公孙缨转来前殿中,贺兰泽如今坐镇其间。
丁朔生前所托,无外乎并州事宜,如今此间战事未决,自然还是由贺兰泽做主。
他见人进来,遂递了盏参汤给她提神,道了声“节哀”
。
公孙缨搭在握盏上的指尖一顿,抬眼望贺兰泽。
说不出是何神情,欲笑欲哭,最后低垂了眉眼,接过。
她轻轻拂盖,参汤苦涩的味道飘散出来,让她忍不住蹙眉。
须臾,将汤水一饮而尽,放下碗盏时两眼通红。
似被汤气熏的,又似落了热泪,湮在汤水中,被一起咽下。
“多谢”
她将碗盏放在桌案,坐下身来,抬眸又贺兰泽,面容上慢慢浮上稀薄的笑意,“谢谢您,太孙殿下。”
她谢了两次,珍而重之。
为那一声“节哀”
。
此二字,当是逝者亲属方可受。
索性,还有知己如此。
贺兰泽见她一盏参汤入腹,吊起两分精神,遂道
,有个事和你提前说一下。
“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