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妈不会诉苦,不会抱怨。
她太沉默了,好像一棵树。
这世上有人不忍杀鸡,但没听说过有人不忍砍树。
因为鸡会扑腾,会叫。
一扑腾一叫起来,人看到那畜生垂死挣扎的痛苦,便感觉它是个生命,不忍心伤它。
树不会叫,树是死的。
熊碧云在她的儿子眼里,也常常是死的。
没有喜怒哀乐,是个面人。
没人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也没人想知道。
没空,大家都忙得很,为了几亩地,一口食操碎了心。
能不饿死就不错了,谁有空关心你活的痛不痛苦,高不高兴。
所有人都在生存线上挣扎,填饱肚子是第一,除此之外没空理会。
何况她是个木头人,她大概是没有思想的。
过上几天,她自己就过去了,跟过去的许许多多次一样。
果然,过了半个月,她渐渐又开始说话了,好像没有发生任何事,依旧替大儿子带孙女,替二儿子干活。
时间如水波无痕。
这天下午,熊碧云独自去山坡上放牛。
她把家门钥匙系在裤腰。
她当天身体不舒服,有点头晕,在坡上放了一会,便赶着牛回家。
那牛没吃饱,死活不肯回家,一路上地啃地上草。
熊碧云特别虚弱,眼前发黑,几乎走不动道。
勉强将牛赶上路,路过一片玉米地。
地里的庄稼,绿油油的,玉米苗已经三尺多高了。
是村里邻居的地,种得非常好。
玉米叶子散发着清香,家里这只水牯牛,才两岁,是头小牛,刚刚成年,嘴野的不行,不住地往人家地里捞玉米苗。
熊碧云急坏了。
这是人家的地,牛偷吃了别人庄稼,村民要骂的。
她使劲攥着牛绳,把鼻绳拉紧,不许它吃,同时用手中的荆条驱赶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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