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又又回到徐闻,向李忠良回禀谈判内容。
李忠良犯了难,既不损陛下威名,又不能让陛下空手而归,除了出城投降,还有别的办法吗?
他肯定是不太愿意投降的,好不容易舍弃了羞耻之心,背上数典忘祖的骂名,去考大清的科举,做上这个七品小官,就是觉得明廷前途渺茫。
在他心里,朱由榔在安南折腾出的那点名堂,也就欺负欺负藩外小邦。
就城外那两千多兵马,回来和全国几十万满汉八旗打硬仗,简直是痴人说梦。
只要大明皇帝在这里,朝廷就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几个月后平南王纠集两广十几万大军过来围剿,陛下只能坐船撤退,自己又该怎么办?
穷苦百姓的性命,他其实不太在乎,但自己的前途和命运,他不能不在乎。
即使陛下肯带他走,一个大清举人的身份,到了安南也不会再有官做。
退一万步说,以后大明中兴了,他大清举人的出身,曾任伪职的履历,也不会有什么前途可言。
得罪皇帝他更不敢,现在满城百姓都知道陛下返回两广的消息,绿营也军心浮动,这个城根本不可能守得住。
即便能把城守住,以后也会活得提心吊胆。
这年头,到处都有心怀大明的奇人义士,行刺他这么个芝麻小官,犹如探囊取物。
总不能天天出门带几十个保镖吧?
老管家见李忠良脸上阴晴不定,迟迟拿不出主意,心里暗暗着急。
在回来的路上,他就想了很多,凭几十年的人生经验,他觉得陛下的话里肯定暗藏玄机——不是要城,就是要钱。
“老爷,陛下话里暗藏深意啊,老奴觉得那句“不能空手而归”
是关键,是不是暗示老爷孝敬点军费?”
“军费?我们哪里有这个钱?”
李忠良开始露出苦笑,他才刚开始当官不久,又爱护羽翼,小心保持着“清廉”
的名声。
暗地里收了两三千两好处,但离军费这个概念,还差得远。
“库房里……不是还有些税银?”
老管家提醒他,徐闻这几个月在海安埠收取糖厘,税银还存放在县衙里,没移交给府衙,足足有一万多两银子。
李忠良连连摇头,说县库银绝不敢动。
这些税银是要上交给雷州府,雷州府又要上交给广东布政司的。
他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擅作主张把这么大笔税银送给敌军,岂不是自寻死路?
“老爷糊涂啊。
敌军来势汹汹,徐闻县召集民壮上城协守,花点赏银理所应当。
岂不闻当年周王三守开封,几百万两银子都花光了,徐闻花这点钱算得了什么?
说起周王,谁不说他是所有王爷里,最识大体、顾大局的?现在不舍得花钱,万一城破了,银子还不是照样落到陛下手里?”
李忠良恍然大悟,只要明军退兵,自己就算是立下大功,银钱上的花销,还算得上罪过吗?他一拍大腿:“好,就这么办。”
既找到思路,事情就好办了。
他想起城里还有好几些个大员外,个个家财万贯,大敌当前,劝捐理所应当。
自己亲自出马,至少还能再榨出个几千两。
于是吩咐管家,先和陛下说可以提供一万两。
如果陛下不满意,还可以酌情再加一些。
如果陛下对一万两很满意,那就更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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