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窸窣窣风吹青纱的声响,谢旃将帘幕卷起,好让彼此看得更清楚些:“弃奴,这些天里,我一直惦念着你。”
桓宣轻嗤一声,横刀立马,居高临下看他。
若是三个月前,他不会对这话有一丝一毫的怀疑,但现在只觉得可笑。
谢旃苍凉之色更浓,抬头看着山上,将那些巨石后、树荫里、草丛中闪跃的兵刃冷光尽数收入眼底:“这些就是你的豹隐?”
桓宣又嗤一声。
他的豹隐,真是他的豹隐吗?名字是谢旃所取,那些散布各级的将官士兵一半是谢旃举荐,另一半也许还有许多暗中归附于谢
旃。
这些年里他掏心掏肺,从不曾对谢旃有一丝一毫的防备,他的部属,他的谋士,甚至他心爱的女人,哪一样不是谢旃经手?他又算得什么!
一霎时冰冷的血液沸腾着冲上脑颅,铮一声拔出大刀:“她,知道吗?”
那样可怜可爱的她,哭泣着在他怀里,潮湿着在他身上,那些水乳交融的极致欢愉,会不会也全都是一场阴谋?
“不,”
谢旃很快答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似有什么咚一声重重落地,脑颅中都能听见清晰的回响,桓宣紧紧攥着刀。
肌肉鼓胀着绷紧到极点,竟有些发抖。
她不知道。
一霎时竟要感谢上苍,她总算不知道。
身后一阵鼓噪,却是士兵们看见他拔刀,急切着想要冲过来护卫,谢旃又再摆摆手,将那些鼓噪忧惧的响动压下去:“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从计划开始那天我就一直在想,将来有一日,你会不会对我拔刀相向。”
谢旃看着他手中闪着冷光的刀锋,“弃奴,我极力想要避开这个结果,只可惜,天意弄人。”
天意弄人?谁的天意,弄的什么人?天意就是要他掏心掏肺对他,却被玩弄于股掌之中吗?桓宣冷冷看他:“你是什么时刻开始筹划?”
谢旃很快答道:“兖州城破,父亲自刎那日。”
血液在脑颅中沸腾,让人整个都发着胀发着晕,桓宣咬牙说道:“很好。”
竟是从那时候开始。
六七年里他披肝沥胆,拼上性命积累军功,只求得更多权势护着他和他在意的人,却原来,只不过是他谋划中的一部分。
真是可笑。
“弃奴,”
谢旃衣袖掩口,轻轻咳了几声,“不是你想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