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你想我了没有?”
李豁子一开口,弦子也响了起来,一和一应,非常有节奏。
大伙哄地笑了:“想了,想了!”
队里另一个接着唱:“哎呦,挨千刀的老丁呀呦,你听我给你细讲,阳洼的葫芦背洼的瓜,想也没想咱们又能到一搭,风声声那个没响叶叶摆,梦也不梦今黑地你会来,盼星星呀盼月亮,总算盼的你今黑地就上我的炕!”
大伙笑得更大声了,雪莲在最前头,听人叫好,又被后头妇女开了玩笑,羞得脸通红,不肯再听了,嘴里说着要家去,不晓得谁说了句:“雪莲这么急,八成是想狼孩了!”
狼孩没来听书,他跟人上山打獾子呢。
雪莲更臊,她一个刚成家的俊媳妇听这难为情,抬了脚从人肩头跨过去,撞到了章望生,章望生一下攥紧南北那两条小腿儿,怕她撅了。
“哎呀,是望生?”
雪莲脸还烫着,借着月亮光,瞅清楚章望生脖子上骑着个南北,便笑了,“你跟南北来听书啊?”
章望生总是不大好意思跟她说话,可雪莲太热情了,一到他家来,就跟这个说那个说,特别爱讲。
“雪莲姐,还没完你要走了吗?”
他其实怪累的,一身的汗。
南北正听得有味儿呢,她学过大鼓,跟着人拍子哼哼个不停,被雪莲给打了岔,心想,雪莲姐你不听就快走吧,别跟我三哥说话,我都听不清啦!
但她知道嫂子喜欢雪莲姐,雪莲姐在章家是受欢迎的,所以,她不会说叫雪莲姐不高兴的话。
可雪莲好像有许多话想跟章望生说,她也想认字,她一个字都不认识,都比不上南北哩。
她到章家串门,很快就觉得章家人跟月槐树公社其他人不大一样,凤芝识字,章望潮更有文化,连章望生说话都那么好听,从不说骂人的话,没有口头语,这对她来说,太稀奇了,弄得她很想这样。
“望生,你能把课本借我看看不?”
雪莲当着凤芝的面不好开口,她都嫁人了,要认字做什么?
章望生有些意外,他问雪莲要哪本,雪莲说哪本都成,两人正说着话,李大成拎着马灯过来赶人了。
“哎,哎,哎,我说你们几个怎么回事,谁让你们唱这个的?”
他一来,架子就很足,嗓子也很大,搞得月亮下头的老鸹都忙不迭回巢里蹲着。
本来热热闹闹的,一下凉掉了。
李大成把说书队教育了一通,几个盲人摸索着站起来,小孩似的听训,李豁子讪讪地笑,想解释解释:
“这一路都这么唱过来的,没别的意思,想让大伙乐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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