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芝便进了厨房,揭开大锅盖子,热气上来,是红薯饭的味道。
“嫂子,王大婶来说什么事?”
章望生在身后问她。
凤芝一边盛饭,一边说:“她娘家弟妹坐月子,想要个小娃娃的背带棉裤。”
南北抢道:“看吧,我就说是这样的!”
她头一昂,冲章望生飞了个眼神。
章望生轻轻拧了把她的小脸蛋,南北高兴地喊道:“吃鸡蛋喽,吃鸡蛋喽!”
公社也就闹腾了那一阵,入冬闲一些,等社员们看够了,觉得没什么稀奇的,也就淡了。
但学生们从外头串联回来,兴奋得不得了,尽说?些新鲜事,头一次坐火车啦把人都挤扁了;坐车住招待所都不要钱,吃饭也不要钱。
听得社员们个个张大嘴,还有这?样的事情??
学生们说?,那?是那?是,我们是去交流经验的!
社员们听?个新鲜,咂摸着嘴,对?于月槐树公社的人来说?,好似世界的中心,就是月槐树,他们晓得有个北京,是首都,但太遥远了,远的就像不存在似的。
人在这片土地上活了一辈子?,往东是骡子?沟,有条大河流过;往西是李坡,住着好些李姓人家,会打铁,会磨豆腐;往北是一大片平原,要好远才到另一个村庄;往南是花洼子?,地势低,那?儿?有很多湖地,凤芝的娘家就在那。
这?方圆几十里?内,数月槐树什么都齐全,有大街,有供销社,有学校,往哪儿?都能去?,所以公?社才选在这?里?,月槐树的大多数人都把这里当这一辈子里最要紧的地方,因此?,听?学生们说起外头的事儿,觉得稀奇,又不大信。
渐渐的,人对?学生们串联的事也不感兴趣了,冬天来了,洼处又飘满了杨树叶子?,四处萧索,小孩子?出来搂柴火,社员们垦荒,闲暇又去?打猎。
一年四季,就这?么一模一样过下来了。
小学校的课算正常,公?社中学人很少了,还是乱,章望生在家里?温习课本,其实?没什么好看的,他都会,烂熟于心。
他想看看高中的课本,高中在县城,县城那?是真正的乱套着,还有谁有心思念书呢?
同学马兰来找他时,章望生在给南北出算术题,一问?一答,南北全都算对?了。
马兰在院子?外头喊人,是凤芝应的话,把她领进来,外头飘着小雪,马兰挎着个军绿色的包,袄上头有颗亮亮的五角红星,整个人,显得特别英气。
“章望生,我来给你?送点东西。”
章望生跟女?同学们都不怎么熟,女?同学爱招他,可他没那?种心思。
马兰是书记的闺女?,跟他同岁,个子?高,眉毛乌黑,做什么事都很麻溜,带着同学们搞运动?,风风火火的。
她秋收那?阵崴着了脚,脚脖子?肿老高,错过许多事,刚一好,就跑县里?串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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