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大哥康一说,凌励心思活动,从哥家车库随便开辆奥迪出去,太容易了,可咱说,做人,非得干容易的事儿才行吗?他不是事事爱走捷径的人,再次拒绝,“不了,我自己解决。”
任凌康和文娟怎么劝,他还是不肯去哥家的车库拿车。
而他自己解决的方式,就是把自家存款拿出来,再找同事借点儿,凑一凑买了辆最普通的大众,低调,安稳,不张扬,而且售后服务特有保障。
方楠对这辆新车没表现出凌励期待中的兴奋,她看上去非常淡定。
开着车兜风时候问凌励,“为啥非得当医生?就你这资质,跟你哥练两年,随便接个项目,也比你现在几年薪水加起来还多。”
凌励给个很纯粹的答案,“我对生老病死有特殊感情。”
跟方楠讲,“你知道吗?每个生命都是独特的,就好像人们在世时拥有的一张独一无二的脸,每种死亡也是如此。
看清楚死亡,就能理解生命是怎么回事儿……”
后来凌励才知道,他那时真不算是个体贴的丈夫,大概他一直被家人宠坏了,幸运的人总是这样,做事很少考虑到别人的感受,起码对他来说,情形的确如此。
当时,他丝毫没觉察到方楠不喜欢他屡屡谈及的那些话题。
人生最大的悲剧,就在于“后来”
吧,很多事情,他都是后来才能觉悟,他一次次在前事中觉悟到的经验,总来不及在后事中运用自如,他一路跌跌撞撞中得到的领悟,也永远赶不上他和方楠之间问题升级的速度,最终,他失去他的婚姻。
喝干咖啡,凌励努力将自己从往事里扯出来,问简明,“对了,你怎么知道我是外科医生?”
简明的表情有一瞬怔忪,对啊,她为何知道他是外科医生?很肯定的那种?理不出头绪。
我们对理不出头绪找不到理由的一切,泰半都是这么解释的,“感觉。”
反问,“我感觉错了?”
凌励道,“也不算错。”
在简明理解,不算错,那八九不离十就是对了?对于外科医生,她最好奇的部分,“你用手术刀杀过人吗?”
凌励略考虑,“算……杀过……”
给简明讲起第一次碰触到死亡的情形。
他和老师一起照顾一位病人,那是位心脏病患者,突发性心绞痛,经过一轮急救,情况略有稳定,可没片刻功夫,病人突然又再次发作,凌励清楚记得,患者头向后仰,大吼一声,握紧拳头,用力捶打自己的胸口。
他双眼往前迸出,仿佛要掉出来似的,最后,长吸一口气,就再没呼吸。
于是新一轮急救又开始,体外心肺复苏无效,后来切开胸廓直接按摩心脏……但回天乏术,那位病人还是死了。
凌励说,“算死在我手里,一团混乱中,我按摩他的心脏,感觉手中的阻力越来越小,他的心脏内已经没有血液了,我做的都是白费功夫。”
“哇……”
简明惊叹,“那……抓着心脏的感觉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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