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没有太丢人,没有哭出来。
她没有对不起曾经在黑夜里偷偷哭泣的那个洛栖。
耳畔越来越安静,楚岚大概已经走了,她大概没什么虐尸的爱好,把自己一个人丢在了这里,就和曾经无数次那样,抛弃、背叛。
她的每一次出现好像都是为了伤害自己,为了在自己身上挖下一块肉来,直到把她当年赐予自己的那些血肉从自己身上都剥走为止。
所有的声音都慢慢褪去,她听见自己虚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接着,她似乎听见血液在自己身体里流动、冲刷的声音,脉搏一下一下又一下地震动,逐渐变慢,渐渐,连鼓胀的心跳都逐渐消失。
奇异的饱胀感让她所有器官都涨大了一圈,一时间她好像来到了万米之上的高空,高压和严寒轮番上阵,对她伤筋动骨。
她的意识似乎穿过这个密闭的玻璃房,透过玻璃,她的眼前逐渐扭曲,身边是蔚蓝的天空,没有太阳,没有月亮,也没有白云,只是一片蔚蓝,脚下虚空悬浮,一只脚踏在熟悉的稠城,一只脚下是高高的太古塔,一只脚在现实世界,一只脚在赛博世界,她似乎正处于两个世界的边缘。
意识浑浑噩噩,无数个穿着不同衣服的人凭空出现,牢牢地包围在她身边。
这些人面目模糊,但应该都是她熟悉的人,她们的面目逐渐拉长扭曲,她们面无表情,她们脚不沾地,阴森森地盯着站在正中间的洛栖,像是一个个活生生被吊死的吊死鬼。
她们齐齐张口,嘴巴一张一合,每个人的弧度动作都丝毫不差,对着洛栖低语,但洛栖根本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
正中间的洛栖重重地喘了口气,她伸出手,试图拉住离她最近的一个幻影,幻影骤然破碎,变成了一个清晰的穿着白色睡衣的少女模样。
那个少女乌发凌乱,脸颊殷红,头发遮住了她巴掌大的小脸,她似乎跑了很久,头上还有细细的汗,凌乱的头发黏在她的脸上,那个少女的脚的关节有些扭曲,大概是在哪里扭了一下,有点轻微的骨折,在洛栖触碰到她的一瞬间,她抽搐着倒在洛栖怀里,睫毛下滚出来一滴疼出来的眼泪。
泪水很快就从少女的眼眶润湿了洛栖的怀抱,高空上微微的风带来丝丝凉意。
洛栖拨开少女脸上凌乱的,遮掩住面容的头发,她认出来了,这是她自己。
这是在风雪之夜逃出家门,因为扭伤,晕倒在街边,死去又活过来的洛栖。
怀里的少女的身体越来越冰凉,胸膛里的心跳一片沉寂,在洛栖抱起她的瞬间,头颅无力地后仰,脖颈拉出了一条脆弱的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