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匣子一打开,白嬷嬷便滔滔不绝地抱怨起来。
都说落地的凤凰不如鸡,就算她马上是要做皇后又怎样
靖安侯已经不在了,宸贵妃搬进佛寺修行不问世事,没了许家可倚仗,满东宫上下哪个不知道她不过就是个名存实亡的太子妃。
若不是太子殿下登基在即,不可轻易失百姓与众将士心,皇后的位置兴许还落不到她头上。
毕竟太子因为从前那些宫闱秘事恨透了宸贵妃,也恨透了让他尝尽受制于人滋味的许家人。
“奴婢知道这段时间太子妃因为靖安侯府的事忧思过重伤了身子,不过到了这会儿还是请太子妃以大局为重,靖安侯府的事已成定局,殿下当时也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许明舒心中一阵苦涩,迫不得已的苦衷,
是啊,连他当年娶了自己也是因为迫不得已。
只可惜,当时的她并未懂萧珩玉树琼枝的外表下极力压抑着的隐忍。
类似的话,这段时间她已经不知道听身边的人说了多少遍。
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萧珩让她做这个皇后的真正目的。
靖安侯府百年间战功赫赫,一手带出的玄甲军更是战无不胜,积累了不少声名与威望。
她父亲死在返程的路上,许家又莫名其妙卷入谋逆案,如此种种本就惹得朝野上下议论纷纷。
萧珩想得到许家兵权,荣登大宝,就必须让玄甲军真正为他所用。
显然,许明舒作为靖安侯府唯一的血脉成了他笼络人心最好的一步棋。
心底的一抹寒意逐渐蔓延至全身,她幽幽开口“嬷嬷教训的是”
荀嬷嬷见她如此恭顺,又数落了几句方才带着几分得意地离开。
期间沁竹几次想上前争辩,都被许明舒不动声色地拦下来。
沁竹虽是心中气愤,但想着自己再多说什么只会惹得自家姑娘不快,只能扭头偷偷拭泪。
靖安侯府出事的这段时间,许明舒流尽了眼泪,做尽了努力。
她连日奔波苦苦求情,可惜世态炎凉,偌大的侯府就像被连根拔起的树,人人恐惹祸上身。
她也曾不顾一切地哀求萧珩能高抬贵手善待许家,可萧珩着她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许明舒,你们许家人有今日都是咎由自取”
自那以后,她被禁足在这东宫里,一晃就是一年。
“兖州之战大获全胜,兴许不出两日邓砚尘便能抵达京城”
许明舒伸手将梳妆盒内,那枚珍藏许久的明月簪递到沁竹手中,嘱咐道“你将这个送去他府上,就说就说簪子断了还要劳烦他修补。”
沁竹皱眉不解问道“奴婢现在就去吗可小邓将军不是还没有回来吗,更何况姑娘你这边”
“去吧”
许明舒打断她轻叹道“过了今日,我就要困在这儿,做这后宫中许多无趣女子中的一个,连同着你们再想出宫都变得难了。”
她抬手替沁竹捋了捋额前的碎发,一直以来静若死水的眼眸起了几分波澜。
这丫头自幼同她一起长大,如今神情模样也与她从前有几分相像了。
“顺便替我去给爹娘亲友上炷香”
靖安侯在返程途中遇袭,其夫人顾氏忧思过重抱病而终。
许家又亲友卷入谋逆,被贬的被贬,流放的流放。
偌大的靖安侯府一朝败落,从前有多风光,如今就有多落魄,事发至今日连前去祭拜的人都寥寥无几。
她即将受封皇后,得天下万民朝拜祝福,却给自己生身父母上柱香都做不到。
沁竹咬着下唇,忍住在眼眶打转的泪水站起身道“姑娘放心,奴婢这就去办,这会儿出宫定然能赶在宫门关闭前回来。”
直到沁竹的背影已经消失在宫门处许久,许明舒方才缓缓起身。
她抬眼望着铜镜里的自己,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目光也变得荒芜空洞。
成亲不过一年,她竟快不记得那个曾经尚在闺阁时无忧无虑的自己。
许明舒初次见到萧珩时,他还是个不受宠的皇子,生母出身低微,又触怒龙颜,导致他们母子二人在宫里过的并不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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