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四月,大旱,七州蝗。
……
自建宁元年以来,各地天灾不断。
地震、蝗灾、螟灾、冰雹、洪涝、瘟疫、大旱。
史书上寥寥几笔,落到黔首小民的头上,便是一座大山。
在一片干涸的河床上,一群流民麻木的前进。
前些日子的漫天飞蝗,早已将地里所有的庄稼吃完。
活不下去的百姓开始剥树皮为食,就连榆树和柳树的叶子也不放过。
不管是是私人的还是官家的树木,也不管是大树还是小树,全部都被扒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条条惨白的躯干立在原野上。
村野之间,根本看不到丁点绿色,但凡是个植物,无论有毒没毒,都被啃食光了。
灾民们守候在土地上,等待着土里长出点什么,只要有什么草苗一冒头,马上就会被挖出来吞食掉。
当地表上只剩下黄土之后,人们就开始转入地下,挖草根。
等到连草根都挖不到之后,就有人就开始吃什么观音土、红石头面。
可这些东西一吃,基本也就是等死了。
所以稍微理智一些的人,就开始逃荒,沿着干枯的河床,寻一条生路。
此刻这群流民的队伍中,一个瘦弱少年,步履瞒珊,艰难前进。
这一个月以来,陆羽吃的东西要么是树皮草根,要么是狗尾巴草。
而近几天来,连这些的东西都没得吃了。
再这样下去,他恐怕就要活活饿死了。
傍晚时分,还未寻到食物,不少流民将目光看向彼此,特别是那些落单的人,更是备受关注。
这时,好几双垂涎欲滴的眼睛,死死盯着陆羽。
陆羽冷笑一声,抽出一把柴刀,紧紧地握在手中。
哪怕即将饿死,凭着一股狠劲,他也要带走几个打自己主意的人!
生锈的柴刀,只有刀口被磨的锋利。
逃难的这些天,陆羽被不少人盯上过,这一把柴刀,也早已见血。
此刻只要有人敢凑过来,不管对方说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砍过去!
那些人见了,连忙移开目光,更没人不知死活的凑过来搭话。
陆羽也想过单独行动,可逃荒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不管走到哪里,都会遇到逃荒的人群。
很快,天又黑了一些,陆羽捡了一些荒草、枯枝生火,接着煮了一些水。
这水是昨天从半干的河床里挖出来的,哪怕简单过滤了,依旧浑浊不堪,直接喝肯定不行,烧开了喝就问题不大。
烧水的时间里,周围断断续续的传来惨叫声。
陆羽下意识拿起柴刀,却还是放下了。
他不想多管闲事。
并非他不敢仗义而为,实在是没有意义。
这一路上,他见过了太多惨剧。
有易子相食者,有父母食子女者,有子女食父母者,有夫妻、兄弟、朋友、相邻互相食者!
此刻他就算拼死出手,救下了几人,难道他们就能活下来吗?
还不是得被饿死……
错的不是这些疯狂的人,而是将他们逼成现在这样的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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