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奉天殿依旧灯火通明。
此刻奉天殿内的气氛一如前段时间山东河南两省受灾的时候,充满了凝重,甚至比上一次还要压抑。
举殿黑压压。
本次恩科的主考宋濂带着一众主考官跪在前方,诸位三品以上大臣分立两侧,太子朱标则是立在皇位一侧。
一如既往的井然有序,但却鸦雀无声。
皇位前,朱元璋高大的身背对着他们,一动不动,充满了压迫感。
朱元璋正在看本次恩科进士的名册。
好一会。
朱元璋缓缓转过身来,锐利的目光扫视了一圈,最后停留在宋濂的身上。
“啪!”
朱元璋将名册仍在宋濂的面前,惊得后者一哆嗦。
“哼——”
朱元璋重重的哼了一声,终于开口道:“开国的第一次恩科,原本皆大欢喜,现在却被你们搞到这个地步!
三十六个进士,一共整整三十六人啊,竟然全部都是南方人,淮河以北的学子,一个都没有!”
朱元璋越说越激动,近乎吼道:“你知道外面怎么说吗?说我大明只有半壁江山!
!
!”
这话一出,以宋濂为的主考团队,战战兢兢,连忙磕头如捣蒜。
朱元璋一双虎目死死盯着宋濂,沉声问道:“有句话咱一直不问,咱以为也不用问了,但是现在,咱不得不问了!”
“宋濂,你作为本次恩科的主考,究竟有没有徇私舞弊?!”
“回皇上!”
宋濂抬起头来,身体虽然微微抖,但却凛然回道:“臣绝无徇私舞弊,此次恩科,臣与所有考官只以文章取胜,阅卷的时候根本看不到考生的名字,籍贯,年龄等信息,三十六位进士,都是经主考团队反复审阅,优中选优,绝无徇私舞弊之行为!”
“臣恳请皇上降旨严查,若查出有任何徇私舞弊,取仕不公之行为,臣立刻自刎谢罪!”
“臣等,亦立刻自刎谢罪!”
主考团队跟着宋濂一起重重一拜。
朱元璋泄了一通,终于冷静了一些,道:“祸事已出,现在还不是追究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如何妥善解决这个问题,免得事态扩大。”
中书省参知政事胡惟庸站出来道:“禀皇上,现如今应天府的街头巷尾,茶楼酒肆,已经是各式传言纷飞,百姓们们都在议论纷纷,蜚短流长!”
“所以臣以为,为维护朝廷尊严,建议立刻将闹事学子逮捕关押,避免舆论继续酵!”
刑部尚书钱唐这个时候站了出来:“皇上,臣以为万万不可!”
“本次恩科放榜便出事,如果再激起血案,那非但不是维护朝廷尊严,反而是有损朝廷尊严,臣建议迅派人对闹事学子进行抚慰,暂时将他们封闭在客栈中,待朝廷想出办法之后,再行定夺!”
朱元璋有些头大。
他们二人争论的只是如何控制闹事学子,这并不是难事,难的是如何从根本上解决这個问题。
朱元璋看向李善长:“李善长,你作为一国之宰相,你来说说怎么办?”
李善长站出来,回道:“回皇上,臣以为,此次恩科,全国前来京师参试的举人一共三百二十三人,皆为各省才俊,但是录取的三十六位进士,全部都是南方人,无一北方人,这是历朝历代绝无仅有,这别说是落榜学子了,就是朝中诸位大臣,包括臣自己,也都很难相信这是偶然事件。”
“所以臣以为,这其中必有蹊跷,必须严查,必须要给广大学子,以及天下百姓一个交代,否则想不论你是逮捕关押,还是封闭客栈,都是无法封堵住天下悠悠众口的!”
在场的都是经年老臣,自然听出了李善长更深层的意思。
那就是这事绝不是偶然,所谓的严查,所谓的给天下一个交代,那不就是要把人推出来,以平息事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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