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去主殿当值。
哭裂了的苍穹,阴云像一张巨口,在东宫略显斑驳的檐顶盘旋。
谢清棠强忍腿间不适,推开殿门,迟疑好一会才往外小跑。
她惧怕这四四方方的囚笼,可这深宫中,向来是身不由己。
已经迟了,又在雨中,匆忙赶到主殿时,却听到里面传来细碎的说话声。
是宫中其他女官——
“听闻今日太子殿下请安晚了些,被皇后娘娘斥责了。”
“据说昨夜临幸了一个婢子,那婢子是船妓出身,一身媚术十分了得,勾得男人下不来床。”
“素闻太子勤于政务,不近女色,谁有这等本事?这要有了子嗣,还不得骑到咱们头上?”
“有什么好羡慕的,如今皇上病重,朝堂不稳。
太子与漠北和亲,这个节骨眼上出岔子,皇后岂会放过那下贱蹄子?”
就在这时,猩红的木门“吱嘎”
一声推开。
谢清棠提一盏灯,无声站在身后。
女官吓得惊叫一声,看清是她后,长舒一口气,“谢姑姑,你走路怎的没声,害得我”
啪——
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空旷的殿内。
谢清棠面无表情看着捂住脸,神色惊愕的女官,声音冷淡中透着警告。
“谁准你们在背后乱嚼主子舌根?掌嘴。”
虽然品阶上,二人与她并无不同,但到底谢清棠执掌东宫,背后依靠的是太子,多少有些忌惮。
迟疑片刻,二人抬起手,啪啪扇自己巴掌。
谢清棠没说话,她们也不敢停。
很快,白皙的两颊红肿不堪,周围看热闹的宫人也愈发多,她这才淡淡喊停。
二人跪在地上,谁也不敢起来。
“下次再叫我听见你们议论主子,自己去慎刑司领罚。”
“是。”
谢清棠说完,转身踏入大殿。
她抹了一把额间水珠,那两个女官说的话像针一样,往她心口扎。
三年前,刚满十六岁的谢清棠,被身为老鸨的养母兰娘送上花船接客。
兰娘告诉她,船娘不是窑子里的便宜货,她们的主顾非富即贵,她得学会以色侍人,还得会琴棋书画,恩客不喜欢低贱的风尘女。
第一次上船,她被指派伺候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养母说,男人是朝中权贵,攀上了便是荣华富贵,要铆足劲献媚讨好。
她极力说服自己,最终还是在男人脏手扯她衣服时,一把推开,转头扎进水里。
她不擅游水,眼见后方权贵追赶,用尽全力扒上一艘船,出水后遇上了刚被立为太子的萧寅渊。
为了活命,她乞求他救她。
没想到男人非但不救,反而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让她死远点。
直到权贵追赶而来,对着男人背影破口大骂。
他的头和身子顷刻分了家。
谢清棠也吓得晕了过去。
再醒来,她被人接进了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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