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蛾拖着欧阳飞了一程,似是不堪其重,将她丢了下去。
欧阳在空中连翻了两次才稳住身形,最后有惊无险落进了林子里。
这是一片草泽丰茂、阔叶厚大的树林,空气里都润着湿漉漉的水气,欧阳一脚踩在泥水里,脸色顿时变了。
眼前伸手不见五指,周遭透出股莫名的异香,闻起来似乎是秋叶芙蕖的清香,可是香味浓郁,有些呛鼻。
欧阳飞身跳到近旁的树上,站的高一些,能借着林叶间洒下的点点月光,探看一番所属的环境。
阔叶的悬铃木笔直的栽在水洼里,横平竖直规律极了,洼凼深浅不一,却都在月色里泛着蓝光。
方才人在下面目不能视,这会儿上到树上,才看清那竟是一簇一簇婴儿拳头大小的秋叶芙蕖,朵朵绽放,斗艳一般顶出各自的花芯,那蓝光便是芯中花粉的色彩,而欧阳方才闻到的味道,还真是秋叶芙蕖。
这种东西不多见,但是建斗室却是必不可少的。
也不知道是该感叹自己运气好还是运气差,跟在孤行少身边也能被血蛊掠到斗室里来,不过畜生还挺仁慈,只是将她丢到了此地,而不是虫蛇扎堆的斗场。
欧阳再往树上攀了攀,选了处月光充盈、相对开阔的枝干坐了下来,想着天亮还早,不若先晾干了鞋袜,等天光大亮看得见了再找出路,于是索性褪了鞋袜,赤脚坐到树干上。
摩挲着手中的柳笛,想着天一亮,这笛便要报废了,好歹也是自己亲手打磨出来的,于是本着不浪费的心态,欧阳举笛轻奏。
悠悠笛音婉转,一支缠绵的小曲流泻,曲中情思缱绻,如泉水涓涓,如清风涤荡,和着夜风缠绵……
孤行少凭着感觉追来的时候,脚下只能有茂密的树冠,血蛾早已离开,偌大一片山谷,正不知道该往何处去寻,就突然听到了隐约的笛声。
能吹成调的柳笛声不是那么常见的,还能吹得欧阳这般悦耳顺畅的,他再没听过,几乎是迫不及待的,他顺着笛音找过去,可是见到人的那一刻,所有的欣喜都叫莫名的心火取代。
欧阳选了处枝叶开阔的悬铃木坐着,侧身倚靠着树干,嫣红的唇里叼着那支做工粗糙的柳笛,赤脚从枝干上挂下去,随着曲音变化,纤细的足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打着节拍一般。
她难道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吗?身边连个护卫的人都没有,是什么给了她胆子敢大刺刺坐在树上吹笛子?看起来还真是悠闲!
孤行少长身玉立,提剑落下,立在欧阳头顶最高的那处树冠上。
柔柔月色洒落,带着他颀长的身影降落到欧阳面前。
欧阳一惊,仰头便看见孤行少神祗一般伫立在空中,银白的月光镀满他周身,冷峻凛然。
孤行少长剑回鞘,缓缓低下头来,眼见欧阳傻愣愣仰着脸,呆得一动不动,于是纵身落到欧阳身边,“口水流出来了。”
欧阳一惊,下意识往下巴上擦,却只摸到了柳笛,于是瞪着孤行少:“哪里有!”
孤行少压着嗓音沉沉笑了起来,眉宇间舒展的愉悦看得欧阳莫名红了脸。
“你笑什么。”
欧阳恼道。
“傻女人。”
孤行少顺口答道。
“说谁傻呢!”
欧阳的脸红得更厉害了,这一次,却是气恼的。
孤行少想说哪里都傻,但显然欧阳不喜欢这个评价,既然他们有分歧,那边顺着欧阳的理解来吧。
“被丢进斗室里还吹笛子,是怕蛊虫找不到你,吃不掉你吗?”
孤行少道,唇角还挂着淡淡笑意,“你说是不是傻。”
欧阳指着脚下蓝湛湛一池花,不屑道:“知道下面是什么吗?秋叶芙蕖!
有这东西在,除了能游离来一些饲料,其他蛊虫才不屑来呢。
好歹本姑娘也是家学渊源,怎么可能这点常识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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