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奇怔了一下,没好气地扫了他们两个一眼,气得不想说话。
他们已经在村子里溜达了半天了,权作观察环境,罗奇已经将大部分跟关歆月家有关的人家记得滚瓜烂熟。
这里实在是个无趣的村子,建筑风格出奇地一致和缺乏美感,到了中午就开始出现醉汉,摇摇摆摆地骑着摩托车,可见精神文明也不怎么样。
村路上缺少人烟,有几个脏兮兮的小孩跑出来玩了一会,游戏的主题还是欺负一只狗,罗奇去制止了一下,小孩送给他一句“草泥马”
就跑没影了。
他真不明白关家的大法师为什么选择这种地方遗世而独立!
他们在村口停下来晒晒太阳,驱赶一下无聊的情绪,这个平淡无奇又庸俗的城外小村实在没什么意思,连一点灵秀的意思都没有。
罗奇觉得作为法师来说,死都不该挑这个地方死。
这地方还没有神经质的关歆月乐趣多。
();() 有两个妇人从村里走出来,好像要去村外的公交站搭公交。
她们看到关歆月的时候跟她打了招呼,叫她关家的小丫头,关歆月抱着胳膊根本不搭理人家。
显见的关家自己也跟这里格格不入。
罗奇还想批评一下关歆月的没礼貌,结果关歆月不知怎么突然动了大气,直接攻击他说他看上了人——妻,罗奇痛心疾首地让她不要教坏了什么都听不懂的杜正一。
其实杜正一根本就不参与他们俩的对话。
罗奇无聊地负气不搭理关歆月,关歆月自己也跑到杜正一的另一边去站着,摆出一副受到伤害的样子。
罗奇实在不知道她到底哪里被伤害了,他拒绝说软话。
村外的公交站来了一辆跑郊线的小公交,车壳子上瘪了好几块,车也不太环保,路过他们身边的时候尾气喷了三个人一脸。
罗奇的心情更加恶劣,“有时候你们人类就像这颗行星的病毒。”
关歆月立刻回击,“打倒***!”
罗奇扭过头去瞪她,她的脸准确地藏在了杜正一肩膀的阴影后头,从罗奇的角度看过去刚好看不见她。
罗奇的目光就被关歆月身后公交车门上挤下来的一伙人吸引住了,一个体态细高的男人自自然然地贴合进人群中,仿佛他就是从公交车里走下来的。
可是方才他瞥过去第一眼的时候,并没看见这个人。
罗奇相信自己的判断,在一群穿各色皮草坐公交的本地人中,这个穿着加拿大鹅,踩着切尔西靴,梳着时髦“阴阳头”
的年轻男人跟这里格格不入。
他有两条大长腿和一根细长的脖子,罗奇看见他的时候就想起了一种水鸟,一股熟悉的感觉猛地拧住了他的胃。
鸟人驾驶着他的两条大长腿往前迈了几步,目光突然飘向这边来,他有一双锐利的眼睛,一张不错的细脸。
他的目光跳了一下,仿佛吃了一惊,接着噗嗤一声笑出来,仿佛在嘲笑自己的失惊打怪。
鸟人整了整衣领走了过来,神采奕奕,整个人都像增大了前景曝光度,仿佛进入了意识觉醒状态,容光焕发得好像孔雀开了屏。
他拿腔作势地瞧了瞧关歆月,给了罗奇一个自以为是的敷衍微笑,然后转向站在中间的杜正一,假熟地说,“哥们儿,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关歆月抬起那张总是充满讥讽的刻薄小脸,笑了一声,尖酸地问道,“你是打算跟我哥约、炮吗?哥们儿?”
鸟人姿态颇高地忽视了关歆月的话,大人大量地笑了笑。
他笑起来的时候,右边的嘴角比左边高出不少。
这个人,这张笑脸,罗奇永远都忘不了。
罗奇的胃里结了冰,心脏在他的胸口里激烈地跳动着,无数次噩梦中的场景又回来了,恍惚间他又一次感觉得到铁轨的冰凉,闻到了枯草和泥土的味道,他听得见风过衰草的声音,还有火车呼啸而近的巨大轰鸣,大地就在这轰鸣中颤抖。
绝望和恐惧吞噬了他,他要活生生地看着自己的一条腿被沉重冰冷的机械碾碎。
他还记得鸟人的声音,他吹出的尖厉口哨声还在罗奇的一些梦境里刮擦着他的耳朵,他亢奋地鼓励着他那帮蠢货朋友,吹嘘着焚莲者的入会指南,罗奇就是他们的投名状。
鸟人不知注意到了什么,也狐疑地望了罗奇一眼,神色微微一变,犹豫不决地说道,“哥们,你看起来也有点眼熟。”
罗奇默默地吞咽了一口,这么说他早就忘了三年前的那档子事。
他的嗓子被糊住了,大腿也灌了铅。
关歆月哼了一声,“那你看我眼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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