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失落也不过是一瞬的事,御前的女官那就是皇帝的人,轮不到他窥视。
夏日的天黑得迟,夕阳落下后,天色依旧明明净净,裴浚用完晚膳,又沿着河边消了消食,水波荡漾徐徐滚至他脚下,这是登基以来第一次出京,回想上一回在湘州狩猎仿若隔世,他略略出了一会儿神,便见柳海匆匆寻过来,
“陛下,大兀的使臣明日下午抵达行宫,鸿胪寺这边遣了精通兀语的少卿李巍迎接,李巍已到了帐前听后差遣,您瞧着见是不见?”
恐皇帝想不起李巍这个人,柳海特意提醒一句,“李巍便是凤宁姑娘的父亲。”
裴浚闻言低低觑了他一眼。
他自来记性很好,怎会不知李巍便是李凤宁那无良亲爹?
“宣他觐见。”
少顷,裴浚穿着常服端正坐在案后,帘帐被掀开,一高瘦的中年男子躬身进来请安,
“臣鸿胪寺少卿李巍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仅姿态端正,礼仪也不出一点差错,嗓音更是嘹亮地很,裴浚心想他不去礼部当那唱名的礼官可惜了。
“平身吧。”
他语气咸淡。
这是李巍第一次单独面圣,过去在奉天殿前远远瞧过几眼,只觉天姿伟仪,气度不凡,令人不敢仰望,是以今日见驾格外战战兢兢。
李巍从容起身,往皇帝再拜,“臣奉旨迎接大兀使臣,使臣将于明日下午申时抵达行宫,不知陛下打算何时接见?”
裴浚斜靠在圈椅,漫不经心应酬一声,“朕看他们的国书写着要敬献一样宝物给朕和太后?”
“回陛下,正是如此。”
“可知是何物?”
李巍思索片刻抬眸望着皇帝回,“据臣所知,好像是当年玄奘大师遗落在波斯国的一卷经书。”
太后信佛,笃爱搜集各类宝贵经文,又是玄奘遗宝,有格外的祭奠意义。
“不错。”
裴浚想了想,“明日人到后,你先招待,等朕得闲再见。”
两国邦交也讲究策略,裴浚是皇帝,不是对方想见就见,必定要给个下马威。
这个道理李巍懂,他立即道,“吾主圣明,臣一定尽心竭力,不出差错。”
裴浚不说话了,继续喝茶,却见李巍踟蹰地立在跟前,欲言又止。
不知怎么,裴浚便想起方才李凤宁跪在他身侧的模样,还别说,父女俩相貌略有相似之处。
裴浚也不做声,就那么看着他。
李巍慌忙跪了下来,支支吾吾拱袖道,“陛陛下,微臣还有一桩事想请示陛下。”
他方才进来时扫了一眼,只看到一名神色冰冷的女官在侧,不见李凤宁,据他所知,凤宁似乎进了养心殿,怎么不见人影呢。
裴浚看穿他的心思,笑笑道,“李爱卿还有何事?”
李巍满脸恳切道,“回陛下的话,臣有一女,名为凤宁,已进宫三月有余,她自来性子烂漫有些憨笨,就不知她侍奉陛下是否周到?臣在家里日夜悬心”
裴浚不等他说完便打断道,“既然蠢笨为何送入皇宫?礼部遴选女官甚有章程,李爱卿将蠢笨愚钝的女儿送来伺候朕,是不是有欺君之嫌?”
李巍闻言心头微沉,他本是有意在皇帝面前提一嘴,若是皇帝喜欢凤宁语气神态必定看出端倪,若是不曾见着,那么今日正好提醒皇帝有这么个人,凤宁得见天颜的机会便大大增加,怎么算今日都是万无一失,可没料到座上这位不按常理出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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