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祖书点了点她鼻尖,道:“你看,又不笑了。”
白隐砚抬头看她,勉强勾了勾唇。
白祖书拍拍她,“阿砚,师父不想别的,就想你们几个小毛孩子过得开心,少吃点苦。”
白隐砚点点头。
“你看看来道上那些埋的人,外头酒楼里说的书,满大道上跑的校尉。”
白祖书微垂下头看她,“跟着他过,苦吧?”
“……”
沉默半晌,白隐砚极低、极低地嗯了一声。
白祖书道:“师父现在寻人杀了他,还是来得及的。”
白隐砚豁然抬首。
白祖书与她对视片刻,败阵般叹笑,轻拍了下她掌心,握住道:“阿砚,师父只有你和小缈两个女孩儿,师父不舍得看你往死路上走啊。”
“……”
白隐砚的唇蠕动了几下,眉微蹙着。
她知道这场会面并不是审判,也不是对抗,只是她走偏了道。
白隐砚想过很久,她从孑然一身行停数十年,到现在,其实仍旧孑然一身。
而符柏楠也同她一样。
酒色财气钱权名利,大树背阴下盖着许多肮脏,许多特权和疯狂,背阴靠久了,人就渐渐剥开皮囊背脊紧靠,企图和树干生在一起,血肉交融,恍惚中会以为自己便是树,便能扎根。
符柏楠分明也孑然一身,可他却迷失了。
他剥开浑身的皮肉,血淋淋的吸附在树干上,生斯长斯,死于斯。
她不是在抵抗任何一个人,任何一句话,白隐砚想,如果要说,她是在抵抗这棵树,抵抗世间的一切。
除非符柏楠放下。
而他永不可能放下。
于是白隐砚看着白祖书,以温柔的腔调,斩钉截铁地道。
“师父。”
“徒儿,早有觉悟。”
白隐砚和她师父在屋中坐了很久,开门一出来,她抬眼见到的便是等在门口的白修涼。
他刚张口白隐砚便垂眼道:“师父唤你进去。”
话落不等他反应,转身出了门。
客栈外双乘华帐大刺刺停在门前,前后站满了东厂的人,平民富户一律绕着走。
白隐砚提裙过去,冲车窗里符柏楠道:“停这做甚么,人家不做生意了?”
符柏楠没答,探出手抹了下她眼角,指尖给她看,白隐砚淡笑,“没事。”
符柏楠还是斜着一只眼,半面表情有些狰狞。
白隐砚看出他动了杀念,轻声道:“真没事,久没见师父了叙叙旧而已。”
停了停,她忍不住嗤地笑了一声。
符柏楠看她,“怎么。”
白隐砚摇头,话正说着,符柏楠目光一抬。
白隐砚顺着他转头,见到从客栈里出来的白修涼。
他像没看见符柏楠一样,只望着白隐砚,面无表情的。
对望片刻,白修涼忽而踏前半步,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却只道:“师妹,我要和师父回师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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